他的身影刚一接近,神墓外围那片赤色锁链忽地躁动起来,无数神文浮现其中,像是在惧怕,又像是在召唤。他的星符之力引动某种规则,本应沉眠的某些存在,正在慢慢睁眼。
海底深处,一对苍白的瞳孔缓缓睁开,天地气息为之一颤。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冥冥之中传来,仿佛跨越了纪元时空:“终于来了。”
凌宇并未止步,他已踏上这条路,便无回头之可能。他的目光穿越神墓入口,看见无数埋葬的星辰,看见那曾被他斩落的诸神尸骨依旧未腐,看见昔日战友在封印中挣扎不休,看见一扇巨大133的命轮之门高悬天穹,正缓缓旋转。
那是神之锁链的源头,是一切循环的起点与终点,是他曾经放弃、也即将再次面对的终极宿命。
他深吸一口气,左臂之上锁链再度泛起血光,神墓中传来呼唤的低语。他一步跨入,星辉破体,剑气纵横,天地法则在这一瞬剧烈波动,整个界域似乎都要倾覆。而在他身后,那面本应破碎的古镜,再度无声拼合,女子的容颜若隐若现,唇角微动,似要开口说出什么。
凌宇未回头,他早已知晓,她会在命轮之门的尽头等他。
神墓入口如同吞噬一切光明的深渊,凌宇踏入其中的瞬间,天地仿佛冻结。四周是一片扭曲的空间,黑色的海水倒流在天,碎裂的星辰在脚下浮沉,仿佛此地已然脱离了所有时空的束缚。身后的通道已被封闭,连星辉的反照也被彻底吞没。凌宇手中的星辰剑散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警示,又像是在共鸣着某种古老的力量。
他走在这片死寂之海上,每一步踏出,脚下都会泛起一圈圈灰白的涟漪,那些涟漪如灵魂哀鸣般向四面扩散,似乎激活了某种沉眠的存在。就在他踏出第十九步的刹那,海面忽然炸裂,一只通体黑金、形似鲲鹏的巨兽从海底扑出,双翼如山,獠牙如林,眼中流转着混沌色的火焰。
凌宇并未退避,反手一剑斩出。星辉剑意铺天盖地,瞬间击中巨兽颅骨,但那巨兽却毫无畏惧,硬生生扛下剑光,反而借着冲势猛然张口,将他连人带剑吞入腹中。世界一瞬剧变,凌宇的身影坠入了一座黑色山脉之中,这里仿佛是巨兽体内的一个空间,天地皆由骨骼血肉构建,天空是跳动的心脏,地面是层层血脉交织的荒原,气息间夹杂着腐朽与不灭的意志。
他刚稳住身形,一道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昔年为神之坐骑,今朝竟落入人族残魂之口,命数轮转,倒也讽刺。
凌宇凝神四顾,才发现那声音来自前方一块燃烧的骨碑,骨碑之上盘踞着一条三头蛟龙,每一颗头颅都露出狰狞与讥笑。它并未出手,却释放出强烈的压迫气息,使凌宇周身灵力微滞。星辰剑轻轻颤动,似乎在回应来自血脉深处的仇恨。
“你是血脉封锁中遗失的一环。”凌宇低声道,手中剑意一点点升腾,那三头蛟龙猛然一顿,似乎被这句话刺痛了某种神秘记忆。
“星墓后裔……呵,原来是你。”蛟龙低头,三双瞳孔中浮现出与生俱来的杀意,“你不该来这里,你会唤醒那东西,它会撕裂你所执着的一切。”
凌宇不言,剑光倏然暴涨,整个人仿佛化作星海核心,身影在一息间掠至蛟龙之下,星辰剑直刺那骨碑。蛟龙怒吼,三头齐喷混沌毒炎,整片空间顿时化作炼狱。凌宇体表符文浮现,第十一枚玄星炸裂出夺目的银芒,竟强行斩开毒炎屏障,一剑劈入骨碑,连带着三头蛟龙的本体一同震裂,爆出无数残骨与毒血。
骨碑破碎,空间崩塌,凌宇的身影再次跌落,但他并未被黑暗吞没,而是被一道奇异的波动牵引,坠入一片苍茫的星野废墟。
这片星野曾是某个神界的残骸,天穹破碎,神殿倒塌,星辰埋入废土之下,唯有一座倒塌的神座依旧屹立在尽头,如在静静等待着它真正的主人归来。
凌宇的脚步于此刻缓缓踏出,天边忽然有古老钟声响起,一共十三声,每一声都如擂动心魂之锤,震得虚空涟漪层叠。神座之上,忽然升起一道残影,那是一个身披神袍、背负星盘的高大身影,脸容模糊,只能看出眉宇间与凌宇有七分相似。
“.我的一缕神识,等了太久。”那身影抬手,竟将天幕拨开,露出其身后被封锁的星域核心。
“你是我上一世?”凌宇缓缓开口,声音冷静如冰。
“是你终将成为的模样,或你选择遗忘的真相。”神影指向星域深处,那是一片被巨锁锁住的时间长河,河中漂浮着无数镜面,每一面镜中都是凌宇的身影,有的已死,有的在挣扎,有的手中捧着血淋淋的神座,冷笑而立。
“你看见了么?你不是唯一的自己。你只是我们中,唯一逆命而生的那个。”
神影右手缓缓下压,凌宇面前的大地竟自动裂开,一座祭坛从地底升起,祭坛中央有一口苍古的棺椁,椁盖上是凌宇本人的雕像,而周围却环绕着亿万缕星辉封印,每一缕星辉中,都是一个神识囚笼。
“那是你的真魂。”神影语声渐冷,“将其唤醒,你将回归真正的神之身份,但你也将遗忘一切,遗忘那个星渊之下与生俱来的怒火。”
“我若遗忘了怒火,便再无资格斩神。”凌宇缓步走上祭坛,星辰剑不再颤抖,而是沉静地融入他的背脊。
神影的眼神一凝,忽然化作流光融入祭坛之中。整个祭坛随之爆发出万道星光,那口封棺缓缓开启,封印一道道崩碎,一缕真正的魂光从中浮出,那魂光并未选择归于凌宇的体内,而是反向而行,沿着凌宇的手掌,直冲进那柄早已沉睡许久的星辰剑中。
刹那间,星辰剑重铸神魂,万千魂识同时苏醒,星域震颤,祭坛崩毁,天上的镜面纷纷炸裂,所有被囚禁的命轨在此刻重新聚拢,被他以剑锋——斩断。他不再是哪个投影中的凌宇,也不再背负他人的命轨。他只是现在这个,从无数血与骨中杀出的自己。
整个星野废墟开始燃烧,远处一道黑影正在缓缓抬头,那是一头沉睡在命轮之下的真正神只残念,眼瞳深处藏着无尽的黑暗因果,嘴角缓缓裂开,像是在等待某个熟悉而又憎恨的名字。。
“星骨已现,神墓将启。”
黑影一指点出,整个神墓之域剧烈颤抖,那片封锁的命轮之门终于开始旋转,其上铭刻的无数神名正——点燃,空
气中弥漫着死亡与重生交织的气息。星辉再不能庇护众生,神印再不能封锁过往,一切因果,在这旋转的门前,终将归一。
凌宇的脚步却并未停下,他一步步走向命轮之门,背后星辰如瀑,剑芒如虹。他知晓,在门之后,等待他的不会是归途,而是无数陷落之神、逝去之魂,和那真正的执念之主——他的敌人,未死。
门即将彻底开启,天穹忽然撕裂,昔日的战友虚影从星野各处浮现,有人手持断戟,有人血染神袍,他们无一不在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凌宇停在门前,眼神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冷峻,他伸出手,缓缓推开那面已沉睡太久的门页。
门后,一道足以让神明崩溃的气息扑面而来。
命轮之门在凌宇的手中缓缓开启,那一瞬间,仿佛有亿万年沉寂的意志在咆哮,一股不属于此界的力量透过门缝席卷而出,天地发出凄厉的哀鸣。门后是混沌构筑的世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漂浮的神骨与崩裂的天道残片,无数虚影如游魂在空中飘荡,他们的眼睛早已干涸,却仍死死盯着那门外的光芒。
凌宇的脚步未曾停顿,他迈入门后的刹那,整座命轮神域轰然闭合,仿佛他已不属于旧日的天道之下。
脚下是断裂的轮盘,那是神的命格所铸成的古盘,已然碎裂千疮百孔,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他曾走过的某段时光,有剑斩天魔的孤身一战,有血染九州的冷眸独行,有在幽冥中怒吼着撕开命运长河的叛逆呼号。
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古老意志要将命轮封死,因这片空间本就是诸神最惧的原初禁地,这里,埋葬的是他们所有不愿承认的败绩,是那些被他们亲手铲除、却又无力真正覆灭的存在。凌宇此刻站在这片墓场中央,头顶是裂开的混沌星图,星图中一道漆黑的裂缝正在缓慢展开,如同天道在目睹自己的心脏被生生撕裂。
就在这时,前方一尊巨像忽然动了,那是一尊披着帝袍、面容模糊的存在,背后插满破碎神剑,胸膛开裂,心脏位置是一块跳动的星核碎片。它走下神阶,每一步都带着天地道音的共鸣,那是曾统御万界的神王,是千纪元前被诸神联合封印的毁灭者——虚神·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