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逐星沉默了。
她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将真相告诉他们。
对于这样的普通百姓,昭瑞亲王离他们来说实在太远,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恩人,求您了,您就告诉我们吧。”唐田也跪了下去。
晏逐星将两人搀扶了起来。
她决定把真相说出来。
他们是唐果的家里人,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至于知道之后会怎么做,那也是他们的选择。
“我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晏逐星的一句话,击溃了两人。
他们互相搀扶着,才没有再度跌倒。
“但是据杀害她的那人所言……”
她把明真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唐田夫妻俩。
唐田夫妻俩如遭雷击,他们身后的唐母痛苦地捂住了脸。
“道长说的是小果儿的八字不好,克着咱们老唐家的祖坟了,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孙子。”
“只要把小果儿留在他这跟随他清修,我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
“他,他竟然骗我!”
唐田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
“娘,您怎么能听信这样的话?!”唐田十分痛苦。
“还不是你跟何氏,生下小果儿之后一直没有再生,娘着急啊。”唐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不能看着咱们老唐家断子绝孙啊。”
“况且、况且,明妄道长向来说得很准,谁能料到,他竟然这样心肠歹毒之人啊。”
唐母哭得愈发大声。
看着母亲这般自责愧疚,唐田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但一旁的何氏却跟疯了一样,猛地扑过去揪住了她的衣领,厉声质问:“你不是说过两日就能把果儿接回去吗?”
“你还我女儿命来!”
“阿苗,你冷静点,娘她不是故意的。”唐田赶忙劝架。
见儿子护着自己,唐母用力推开了何氏,狡辩道:“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要是你早早生了儿子,我也不会听信谗言,把果儿留在道观。”
何氏没想到这事竟然还能怪到自己头上,她情绪更激动了。
“你知道为何成婚多年我和唐田只有果儿一个孩子吗?那是因为……”何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田捂住了嘴。
“阿苗,你冷静点!!!”他嘶声怒吼。
“因为什么,儿子你让她说。”唐母想到这几年何氏都没生出儿子,腰杆子又硬了起来。
何氏再也不受这个窝囊气,她咬了唐田的手一口,推开他大喊出来:“是因为大夫说你儿子元阳弱于常人,很难有孩子。能有一个果儿已经是老天眷顾!”
“你胡说八道。”唐母怒目圆瞪,都忘了哭了。
“我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去问济世堂的胡大夫。”何氏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女儿,如今却阴阳相隔,她怎能不恨。
早知如此,今日她便跟着来这定慈观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女儿留下来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唐田脸色变得灰败,一言不发。
唐母还想嚷嚷的,瞧见儿子这个表情,便知道何氏说的是真的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何生下果儿后,儿子对儿媳百般好。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能治好的,对不对?说不定是通州的大夫不行呢?要不咱们去京城瞧瞧?京城名医多,不管花多少银两,娘都给你治!”唐母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眼里堆满了急切。
“你以为我们没去过吗……”唐田甩开了母亲的手,脸色愈发难看。
“京城的大夫也说了,这个是娘胎里带的,很难调养好了。”
“我和阿苗想着,等果儿长大了招赘婿,生个儿子跟我姓唐,也算有了后。”
“如今,一切都毁了……”
唐母听到这话,终于意识到唐家这一回真的彻底断子绝孙了的事实,当场就晕了过去。
晏逐星也没想到唐母将唐果留下竟是这个原因,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可惜了唐果这孩子。
裴明镜迟迟没有出现,但通州知州却派了几十个兵马守住了定慈观,一时间被留下的关家人都很紧张。
“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小姐,您就告诉我们吧。”关万海忍不住又来找晏逐星。
“与你们无关,不必太担忧。”晏逐星还是没有给他们答案。
关万海铩羽而归,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早知今日就不来这定慈观了。”他嘟囔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烦躁。
杨氏也烦,但她不敢多说什么,这毕竟是夫君的决定,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只能耐着性子等了。
他们从天亮等到了天黑,终于等到了裴明镜从关押明妄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送他们回吧。”裴明镜没想到今日竟然查出了这么一桩大案子。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吩咐了下去。
通州知州林天耀一脸谄媚:“裴大人,可要先去知州府小憩片刻?”
裴明镜并未理会他的示好,淡淡道:“不必了。林大人管辖的境内出现了这样的邪道,暗地里谋财害命无数起,林大人还是想想怎么跟皇上交代吧。”
林天耀登时脸色就变了。
大过年的,裴明镜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他哭丧这一张脸道:“裴大人,此事下官也是才知道啊……”
“林大人这是在拖延时间好让明妄的同伙逃脱?若是如此,之后本官参的可不就是失察之责这么简单了。”裴明镜瞥了他一眼。
林天耀当即头皮发麻,立刻举手发誓:“下官这就去查,绝不会姑息这些作奸犯科之人。”
晏逐星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向裴明镜,正欲打听,裴明镜就直接让人把他们请走了。
“无关之人可以离开了。”
晏逐星快步追了上去。
“我不算无关之人吧?”
她想知道完整的事情,说不定可以从中抽丝剥茧,利用他们做的事情加快昭瑞亲王府的灭亡。
裴明镜眉头微皱。
晏逐星杀了明真,确实不算无关。
只是想到明真犯下的那些恶行,还有晏逐星之前说的那些话……
他一瞬间动摇。
为了一个本就该死的恶徒,毁掉一个女子一辈子,真的有必要吗?
裴明镜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有关又如何?案情相关,无可奉告。没有即刻将你捉拿入狱,已经是法外开恩。休要多言。”
“是是是。多谢裴大人。若大人需要我提供什么证据,我一定全力配合。”晏逐星留下一句客套话,果断开溜。
裴明镜看起来没有要将她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意思,那她就没必要硬往上凑了。
想知道发生什么,之后回去找永安王打听不就好了。
想到谢翊宁,晏逐星忽然有些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那样受宠的孩子,这个年一定过得很开心吧。
走出定慈观,晏逐星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她有些好奇地看了过去,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定慈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