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庆安县西北郊工业园区的铁网外,省公安厅刑侦队长王强将夜视仪焦距调至最大。镜头里,编号b-17的货运仓库卷帘门如锈蚀的獠牙般裂开三十公分,冷白的LEd灯光正将地面上堆叠的集装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体。他的食指轻轻叩击对讲机侧面——这是行动前的最后一次信号确认,袖口处“12·17”专案的旧疤痕突然泛起细微的痒意,那是三年前追捕地下钱庄头目时被弹簧刀划开的伤口。
“各组注意,目标车辆已在仓库北侧卸货。”王强的声音混着电流声渗进耳麦,二十米外的草丛里,狙击手已将十字准星锁定在仓库顶部的通风口。他忽然想起周昊牺牲前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当心他们的狗”,此刻却听见押运车后方传来铁链挣断的脆响——三只杜宾犬突然冲破铁笼,猩红的舌信在夜色中划出危险的弧线。
仓库内,刀疤刘用军靴踢开脚边的空纸箱。这个左手虎口有月牙形疤痕的男人,正借着战术手电的冷光检查第7号集装箱。当光束扫过成捆的美元时,他忽然停住——最底层的防水布下,露出一角印有“庆安县自来水厂”字样的财务报表。三年前,张恪生正是用这批伪造文件,将2.7亿贪污款伪装成工程预付款转入他的空壳公司。
“砰!”犬吠声突然炸响。刀疤刘瞬间转身,手电光束扫过门缝时,瞥见草丛里反光的枪管。他几乎是本能地扯下墙上的监控摄像头,却没注意到通风管道内,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摄像头正将他瞳孔里的惊惶实时传至省厅指挥中心。陆明川盯着屏幕,突然伸手按住林雪的肩膀:“看他后颈。”画面里,男人因剧烈动作掀起衣领,露出蜘蛛形状的纹身——与周昊警徽内芯的图腾分毫不差。
“是‘黑蛛’小队的标记。”林雪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半秒,数据库里跳出二十三条相关记录,“这些人都是缅北张氏集团培养的死士,专门负责跨境洗钱和灭口。”话音未落,仓库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刀疤刘突然扯开集装箱夹层,摸出用油纸包裹的燃烧弹。蓝色火焰腾起的瞬间,王强率领突击小队破窗而入,却见男人狞笑着将燃烧弹掷向货箱:“你们永远找不到证据!”
火墙瞬间吞没账本,碳化的纸片如黑蝶般扑向天花板。那个曾在周昊追悼会上敬礼的年轻警员突然冲出队列,他记得周队总说“证据是会说话的”,于是在火焰灼面的剧痛中扑向火堆,用防刺背心压灭了即将窜向汽油桶的火苗。王强踢开冒烟的冲锋枪,在焦黑的纸箱堆里翻出半枚融化的U盘——金属外壳上,“蛛网”的蜘蛛浮雕正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凌晨五点零三分,技术组实验室。陆明川看着修复的音频文件进度条跳至37%,忽然听见林雪倒吸冷气的声音。第一段音频里,背景音中的笑声被频谱分析软件捕捉,声纹对比显示匹配度92.7%——那是省委副秘书长陈立仁的声音。而第二段录音里,一个熟悉的方言词汇让他瞳孔骤缩:“老书记的医疗基金该挪挪了”,那是三年前坠楼身亡的前市委书记秘书的口头禅。
“陆书记,园区监控显示,十分钟前有辆黑色帕萨特从侧门离开。”王强推门而入,警服上还沾着灭火剂的粉末,“车牌是套牌,但我们在门卫室找到这个。”他递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半支没抽完的雪茄——烟嘴处的齿痕,与三个月前某场秘密宴会上拍下的监控画面完全吻合。
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陆明川捏着那半枚U盘,金属残片在掌心留下灼痕。他忽然想起周昊女儿病历上的签名——那个缅北毒枭的私人医师,此刻是否正坐在某间豪华办公室里,用同样的手为某位“大人物”调着雪茄?林雪将加密文件拖进云端硬盘时,屏幕蓝光映出她腕间重新串好的翡翠手链,绳结处隐约露出微型定位器的金属触点。
“通知中央督导组,”陆明川的声音低沉如铁,“陈立仁的办公室,今天必须彻查。还有......”他望向窗外正在熄灭的火场,年轻警员的手臂缠着绷带,却仍在废墟里翻找碎片,“给那个孩子记功。周昊的警徽,该由这样的人来继承。”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仓库锈蚀的钢架时,王强的对讲机里传来边境线的消息:缅北某港口,一艘挂着巴拿马国旗的货轮突然起火,船上二十七个集装箱里,装满了与“蛛网”相关的电子账本。陆明川摸出钢笔,在笔记本上画下第三个问号——这把火烧得太及时,而他手中的棋子,已经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