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穗走进楼道，伞面的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水痕。
她收起折叠伞，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伞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手背已经冻得发红。
打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暖黄的光驱散些许寒意。
她把伞靠在墙角，换了鞋走进客厅，刚坐下没两分钟，手机就响了。
是温峥打来的。
“老四，忙完了没？”
温峥声线痞气，他最近不知道又带着霍汀筠跑哪去玩，背景音嘈杂。
“我给你带了点吃了，就不给你拿上楼了，你自己下来拿一下？”
温穗忙不迭走到窗边往下看，果然看到温峥靠在一辆黑色轿车旁。
她披上外套，快步下楼。
“怎么突然回来，不玩久一点？”
温穗接过盒子，指尖触碰到的温度还是温热的。
“想你了呗。”
温峥吊儿郎当说着，戏谑挑眉，“看你这脸色，又熬夜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我刚才怎么好像看到陆知彦了？他怎么在这？”
温穗眸光微闪，浓睫低垂，语调平淡：“他想送我回来。”
“送你回来？”
温峥原本舒展的眉立刻皱起，嗓音透着几分不悦，“他又想干什么？当初离婚的时候，他对你那冷淡劲，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找你了。现在秦羽出事，他没人陪了，就想起你了？”
温穗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脚底薄薄积雪。
“老四，你可别心软。”
温峥收起懒散模样，脸色变得严肃，“当初他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外面那些谣言，他从来没站出来为你说过一句话。你生病住院，他因为秦羽一个电话就走了。还有离婚那天，他连来都不来。”
“这种男人，不值得你再回头。”
温穗抬眸，挺平静地表情，轻声说：“我知道。我没打算回头。”
温峥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他要是再找你，你别理他，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解决。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记得把这些吃了，别放坏。”
望着温峥的车消失在小区门口，温穗才转身回家。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没什么胃口，只是倒了杯温水，坐在沙发里发了很久的呆。
第二天早上，温穗刚到实验室，就看到贺霜坐在她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温穗走过去，伸手摸向贺霜的额头，没发烧。
贺霜摇了摇头，把文件递给她：“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这份是麒臻的优化方案，我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你再核对一遍。”
温穗接过文件，坐在贺霜旁边，开始仔细核对。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贺霜忽然开口：“陆先生最近，似乎经常来。”
温穗笔尖一滞，淡淡嗯一声。
“他对你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
贺霜盯着女人那张明媚但冷淡的脸庞，声调始终没有起伏，“他是在追求你吗。”
温穗心跳漏了一拍，又自嘲地笑笑，听到小孩说错话一般，只当没听见，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贺霜格外笃定，“如果能和好，也不是一件坏事。”
“从利益角度来讲，陆知彦能给你带来很多帮助，不管是SR的项目，还是你以后的发展。而且，他现在对你的态度转变，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温穗放下笔，懒洋洋往后靠：“贺霜，你不是我，你不懂。有些伤害，不是说弥补就能弥补的。”
“我和他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贺霜语气依旧平淡，“但感情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陆知彦以前是错了，但他现在愿意改，愿意弥补，这就很难得了。你可以试着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站在她的角度，爱与不爱没有区别。
毕竟她从小到大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亲人都能相互下狠手，感情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温穗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这个机会。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工作稳定，有家人和朋友，不需要再依靠他，也不需要再卷入他的世界里。”
她默了默，继续说：“以前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付出，就能捂热他的心。可后来我发现，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去等一个不可能的人。”
贺霜触及她坚定的眼神，没有再劝：“我知道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陆知彦拎着早餐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规整的领带，只是领带结比平时松了半分。
大概是出门比较急，没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地调整。
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微乱，平日里总是梳得整齐的发型添了点烟火气，却没冲淡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感。
看到温穗和贺霜都在，他脚步一停，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攥了攥两分。
指腹蹭到袋口的褶皱，才想起什么似的松开。
他没多停留，径直走到温穗桌前，将东西轻轻放下，又抬手指了指斜对面的桌角。
那里放着一小束用素色纸包着的海棠花，花瓣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水珠。
“早餐，还有花。”
他嗓音低沉，多了点不自然的滞涩，“晚上我来接你。”
温穗没看他，继续核对文件：“谢谢，不过我已经吃过了。你要是不忙，就请回吧，我们还要工作。”
陆知彦薄唇微抿，眼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落。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颔首，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西装下摆扫过门框，发出轻微摩擦声。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贺霜才来喽：“他好像，真的很坚持。”
温穗没回应。
她知道陆知彦很坚持，可坚持，不代表就能回到过去。
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温峥又给温穗打了电话，问她陆知彦有没有再找她。
温穗说没有，温峥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下午，陆知彦没有再来，只是给温穗发了条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他提前去订位。
温穗并未回复。
她往上翻了翻。
聊天内容突然多了起来。
以前都是她自娱自乐一样给陆知彦发消息，偶尔得到他一两句回复。
那时候，陆爷爷刚去世，集团权力交接，时局动荡，他忙，她能理解。
可后来他不忙了，身边却多出个秦笙笙。
她在他眼里开始可有可无。
需要的时候，她是最合适的妻子。
不需要的时候，她是占着陆少夫人位置的累赘。
温穗息屏手机。
其实她挺想问的。
结婚这三年，他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动过一点心呢。
这样才不会显得此时此刻的讨好，那么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