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时，她已经起身。
陆与深伸手想拦，指尖却只碰到温穗大衣的衣角。
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奶茶店玻璃门外，他脸上最后一丝温和彻底褪去，眼底只剩化不开的冰冷寒意。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找到陈立和陆星晚，别让他们再露面了。”
电话那头传来应答声：“明白，处理干净？”
“嗯。”
陆与深应得干脆，目光落在窗外残留的积雪上，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别留痕迹。”
挂了电话，他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柠檬水，仰头喝了一口，酸涩的味道漫过舌尖，脸上却没任何表情。
陈立和陆星晚本就是他布下的棋子，如今棋子暴露，留着只会成为温穗和陆知彦手里的把柄，不如趁早清理干净。
至于温穗。
她知道的确实太多了，但没关系，等他拿到麒臻项目的核心数据，掌控了陆氏的实权，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将手机放在桌角，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很快弹出一串复杂的代码，光标闪烁间，一行行指令不断生成。
他要加快进度了，不能给温穗和陆知彦任何反应的时间。
SR科技办公楼的研发层静得只剩键盘敲击声。
距离除夕只剩三天，员工们大多提前订了返乡的车票，只有温穗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暖光。
她面前的桌面上摊着拟真机器人项目的核心报告，A3纸打印的机械结构图铺了满满一桌，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传感器参数表，眉头微蹙。
刚才核对的关节灵活性测试有项数据不对，虽然数值微小，但对需要精准陪护的机器人来说，很可能影响后续的动作流畅度。
“老四，你这劲头要是放在当年读书时，那些高校不得抢着给你发offer？”
温峥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印着港式茶餐厅logo的纸袋，把其中一杯热奶茶放在温穗手边，港普里带着惯有的散漫，
“拟真机器人项目不是上个月刚过中期评审么？数据差一点后续再调嘛，非要赶在年根底下熬着，小心熬出黑眼圈。”
温穗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尾，接过奶茶戳开吸管，啜了一口。
焦糖的甜意混着红茶的醇厚顺着喉咙往下淌，稍微驱散连日加班的疲惫：“调试数据得再核对三遍，生产线那边已经排了年后的量产计划，要是带着问题投产，返工成本太高。”
“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站着挡光，我这还有两页数据没核对完。”
“我这不是怕你饿肚子么。”
温峥晃了晃手里的纸袋，从里面拿出一份菠萝油，“刚路过茶餐厅买的，还是热的，你先垫垫肚子。”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温穗旁边，探头扫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机械图纸，手指点了点机器人关节处：“说真的，你们这机器人要是能批量生产，以后陪护市场不得被SR包圆？”
温穗没接话，只是咬了口菠萝油。
温峥看出她的顾虑，识趣地转了话题，“对了，年三十你打算在哪过？回港城跟阿月一起，还是把她接来京城？”
提到温荣月，温穗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顿。
她想了想：“今年我回港城，陪她去维多利亚港等烟花。”
“那正好，我也打算回港城。”
温峥眼睛一亮，“我知道有家避风塘的炒蟹特别好吃，正好一起吃顿年夜饭。”
温穗刚想点头应下，办公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推开。
柳闵快步进门，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温总，温先生，打扰了。”
“怎么了？”温穗放下菠萝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陆总来了，在会客室等您，说有紧急的事要谈。”柳闵说，“他特意交代，希望您能尽快过去。”
温穗疑惑蹙眉。
她前两天才和陆知彦通过电话，怎么今天他又突然找上门？
难道是陆与深那边出了新动静？
温峥脸色也沉了下来，站起身：“我跟你一起下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温穗对温峥叮嘱道，“你帮我把桌上的报告收一下，尤其是那几张传感器参数表，别弄丢了，我很快就回来。”
温峥点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硬撑。要是谈得不愉快，直接走就行，不用给陆知彦留面子。”
温穗应了一声。
电梯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她反复琢磨着陆知彦找她的原因。
是陆与深动手了？
走进会客室，看到陆知彦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才稍微定了定神。
陆知彦穿着件黑色的羊绒外套，内搭同色高领毛衣，衬得脖颈修长，下颌线清晰分明。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见温穗进来，示意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将文件推了过去：“刚拿到的消息，你先看看。”
温穗接过文件，快速翻开。
里面是陆与深和一个境外技术团队的邮件往来记录，对方破解麒臻项目的加密系统，陆与深则发给对方实验室的部分网络结构图。
“他怎么会有实验室的网络结构图？”温穗攥紧了文件，语调几分急切，“实验室的网络权限管控很严，除了我、贺霜和陈院士，没人能接触到结构图。”
“是通过秦羽拿到的。”
陆知彦嗓音冷冽，“她用的我的权限。。”
温穗一怔，随即怒得拍桌而起！
“陆知彦！你到底知不知道，实验室的网络权限有多重要？你怎么能随便给秦羽权限——”
“是假的。”
陆知彦微微仰头，对上女人那双因为生气而瞪圆的杏眸，语速放缓，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他们拿到的网络结构图是假的。”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温穗瞬间清醒过来，刚才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
她看着陆知彦，眼神里满是惊讶：“是你主动给的权限？为了引诱他们犯错，顺便追踪境外团队的位置？”
陆知彦嗯了声。
温穗却从他身上看到了胜券在握的淡然。
这些全都是他早就算计好的。
包括秦羽在内，所有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我已经让周颂查了，境外团队明天就会抵达京城，陆与深应该是想在除夕前动手。”陆知彦淡声开口。
温穗深呼吸：“我现在就联系贺霜和陈院士，安排转移数据。”
她转身要离开，结果被陆知彦叫住。
“温穗。”陆知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U盘，递了过来，“这里面是我让人做的防火墙程序，你让技术人员装在离线服务器上，能多一层保障，就算他们突破了外层防护，也进不去服务器。”
温穗接过U盘，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又迅速收回手。
她攥着U盘，指尖传来U盘外壳的凉意，低声说了句谢谢，就往门口走。
“除夕回港城？”
陆知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乎很随意的问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温穗的脚步停住，心里一阵复杂。
她和陆知彦已经离婚，不该再有过多牵扯。
犹豫几秒，还是开口，语气自然：“嗯，今年你陪奶奶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