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年岁小，待人接物自然急躁些，如今年岁大了，就会慢慢稳重下来。”
“只要小姐高兴，什么性子都好。”
“对了，今日晨起就没瞧见母亲和哥哥，他们去做什么了？”
“您忘了，今日是春闱放榜的日子，夫人和大少爷早早地就去国子监外头等着了，夫人因为担心您的身子孱弱，就没叫您。”
听了寻春的话，薛窈窕不自觉地愣住。
原来，已经到了春闱放榜的日子。
记得这一年，裴元珩也是这一批考生。
因为文采斐然，得了国子监祭酒的青睐，成为榜上唯一一个直接进入阁台的考生。
前世，薛窈窈就是在放榜之日，对裴元珩一见钟情。
今生，她不会再与他纠缠。
“母亲好意，不可辜负，咱们就在家中等候消息吧。”
“也好，小姐的病才好转，不该去人多的地方，只是大少爷怕是要伤心了，没能在中举后的第一时间和您分享这个好消息。”
寻春无意的一句打趣，却让薛窈窕听进了心里。
为了避开与裴元珩的初见，就让期待她去接榜的哥哥希望落空，实在是得不偿失。
何况裴元珩一心都是他的小青梅，只要她不主动招惹，他必定不会注意到她。
“寻春，我想了想，觉得春闱放榜三年一次，对哥哥来说十分重要，我作为他唯一的妹妹，不该缺席。”
“话虽如此，可是您的身子？”寻春有些为难。
“不碍事。”薛窈窈摆了摆手，“就是风寒而已，已经歇了好几日，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你再给我戴一顶帷帽，便万无一失。”
看她去意坚决，寻春便不再劝。
主仆两个收拾停当，便坐着马车赶往国子监。
透过一层薄薄的纱帘，薛窈窈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只觉得心下从没有过的安定。
前世，因为裴元珩不喜欢她抛头露面，所以她嫁进裴家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外面的烟火。
她知道裴元珩喜欢安静，便也学着裴元珩的样子，忍受深宅大院里的寂寥，将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官夫人，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他几分注目。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忘了，她其实是喜欢热闹的。
没来由的，薛窈窈想下去走一走。
“寻春，这里离着国子监还有多远？”
“只有百尺路了，如果这条街上的人少一点，您就能看到国子监的大门了。”
“既然这么近，我想下去走一走，沾沾烟火气。”
说罢，她便抬手敲了敲车厢内壁，示意车夫将马车停靠在街边的空处。
寻春率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将薛窈窈扶了下来。
闷热的夏风拂过，鼻尖都被冰酪的香甜充盈。
薛窈窈扶着寻春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国子监，好似一步一步远离前世的阴霾。
前世匆匆一辈子，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闲散走过了。
寻春见自家姑娘开心，自然不会扫兴，让马车跟上。
这般走了半个时辰，她们可算见到了国子监的影子。
薛窈窈第一时间就想寻薛母的身影。
寻了一圈，她都没看见薛母的身影，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正是裴元珩。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女子正与他言笑晏晏。
她和对方说着什么，少年虽说看着有点焦急，在人群中不断扫视。
可是少女跟他说话，他还是十分耐心地和对方回应着。
这女子她也熟悉。
不正是江挽柔？
裴元珩的小青梅。
看他们如此这般亲密的样子，原来从这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两情相悦。
果真如江挽柔所说，前世，是她棒打鸳鸯，拆散了这对有情人。
既如此，今生，她定躲得他们远远的，不耽误他们双宿双栖。
薛窈窈这般想着，为避免被裴元珩瞧见，两人再产生什么交集，她果断转身，带着寻春一众丫鬟离开了。
*
放榜处，薛窈窈找了半天，没找到薛母的身影，便打算寻个落脚的地方，让寻春替她去看成绩。
不料，人群冲撞，竟把她和下人们撞开了。
还好有前世的记忆，这才没让薛窈窈惊慌。
她左右巡视，确定没见到下人们的身影，准备先自己找个地方落脚。
不料，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她。
“姑娘，你是来给你兄长看名次的吗？今日放榜日，怎不带些下人一同出门？”
这一熟悉的声音，恍然差点让薛窈窈以为回到了前世，他还将她放在心上的时候。
少女的眼里闪过几许慌乱。
一时有些僵硬，她刚刚才做好了不要再和裴元珩有任何交集的想法。
薛窈窈微微懊恼。
裴元珩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
本想不作回应，转念一想，这辈子她与裴元珩并不相识，那些纠葛都只存在前世。
她为何要惧怕他？
薛窈窈回头，朝裴元珩福身，“多谢公子关怀，出门时我带了人，不过与他们走散了，等会我寻个地方待着，她们自会来寻我。”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再次面对上裴元珩，还是让薛窈窈忍不住捏紧了手心。
薛窈窈的表现，在裴元珩看来，无疑是不满意的。
尽力克制不让自己露出过多不该有的表情的薛窈窈明显感觉到来自少年的打量。
那双眼眸里划过探究，最后，裴元珩狐疑地收回视线。
眉头微微皱起。
略过几分深思。
离开祠堂之后，他回了书房，如同往常一样，批阅各部的文书，却发现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索性丢开公文，熄了灯去歇息。
一觉醒来，不想自己竟然回到了弱冠之年。
这并不算是一件好事，因为他要重走一遍波诡云谲的夺权之路，再次从一介布衣成为内阁首辅，权掌中枢。
可这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上辈子，他豢养多年的小宠忽然发狂，竟然脱离了他的桎梏，私自离开了他。
这辈子，重头再来，他会重新豢养一遍他中意的小宠，不让她脱离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