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惜昭醒来时,缓缓续续回想起自己与温承岚说了什么,她瞬间起身,发现周围不是倚月庭的布局,她揉了揉眉心,都干了些什么……
她不仅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占了温承岚的床。不见温承岚的身影,约摸是去偏房睡了。
她掀开衾被,小幅动作穿好了锦靴,小心落下脚步,准备“逃”回去。
推开门,天光大亮,温承岚腿上放着食盒,正好在门口。
元惜昭自然没想到,温承岚不放心,守了她一夜,天亮片刻担心她早起宿醉胃里难受,才出去小厨房让人备了清甜的南瓜粥。
“额。”元惜昭脚步一顿,进也不是出也不是,默默观察着温承岚的神色。
温承岚只是微微一笑,“昭昭要去哪?用了早膳再走。”
元惜昭自觉接过食盒,退到一旁让温承岚进来。
二人不是第一回面对面一起用膳,但元惜昭有意躲着温承岚的视线,与昨夜理直气壮质问温承岚之人判若两人。
温承岚看着元惜昭表面上喝着粥,又不时抬眸偷瞥他一眼,他低着头遮掩嘴角的弧度。
没花多少时间,元惜昭就喝完了,什么味道都无心细细品味,“我吃完了,先走一步。”
“好。”温承岚知道再留她,她该紧张了。
元惜昭走到门口,还是转身干咳两声,“我不胜酒力,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阿岚见量。”
温承岚转身看着她,嘴角还余未褪尽的笑意,“昭昭放心,二者皆无。”
听他这么一说,元惜昭只觉更不放心了,但好在温承岚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匆匆离去。
先元惜昭还隐隐在意温承岚不主动来找她,现下变成她主动避着他。
她在正殿又忙了多日,温承岚确主动来过,两人匆匆一面,没有说上什么话。
元惜昭宿在正殿,原有私心是避着温承岚几日,但见温承岚真正坐着轮椅出现在她面前,她第一就想到正殿离栖兰榭不算近,温承岚一路来会不会很累。
如此,事务处理完,元惜昭都老老实实回到了倚月庭。
二人有时一起用膳,一起去书院评书册,偶而一同下下棋,赏赏月……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段时日,大有岁月静好的意味,没有人主动提及那晚。
元惜昭还想看看那锦盒里有什么,可温承岚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就连在玉兰树下出神都少见了起来。
冷冽的药香幽幽而来,元惜昭执着一枚黑子,摩挲着光滑的棋面,凝视着温承岚发呆。
“昭昭再不落子,可就要输了。”温承岚轻点了一下石桌。
元惜昭落下一子,“你不会让我输的。”
温承岚眉眼一弯,“你那么肯定?”
元惜昭阖上温承岚的棋盒,“你会吗?”
“不会。”温承岚弃了破局的一粒白子,“我输了。”
元惜昭看着温承岚往常霜白的面容生动起来,异常畅快。
枝头赏心悦目的玉兰终于如她所愿有种在人间的感觉了。
悠哉悠哉过了段时日,在如此轻松有意趣的环境下,元惜昭也鲜活了不少。
每每感到受到反噬的痛,温承岚不但不远离,还总是柔和一笑,愈发靠近元惜昭。
他宁愿痛,不想她被压抑七情六欲。
好在次数虽然密集,但都不剧烈,而温承岚又是惯来能忍的,元惜昭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转眼,元惜昭的生辰要到了,这是她在云川元氏过的第一个生辰,还有段时日,族里的人已自发着手准备起来。
余袅惦记着元惜昭的生辰,提早自己先回了云川。
元惜昭早早就去云川口迎余袅。
余袅方一下马车,看到元惜昭的第一眼便红了眼眶,她飞跑着扑过去,“小姐!”
元惜昭敞开手接住她,“袅袅,在京中辛苦了。”
“他们说……说你……我……”余袅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当时听闻元惜昭的死讯,她觉着天塌了,擦干眼泪,又暗自下定决心要守好元府,没准元惜昭在天有灵,还会回去看看呢。
元惜昭轻拍拍安慰她,“袅袅看看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好了好了。”
余袅故作气恼,“小姐,好狠的心。当时与我作别来舒州,便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吧。”
元惜昭低头看着她,“我是怕袅袅伤心,我虽不免走到绝路,可袅袅还有大好前路,徐府一难,你已受苦,该是大有后福的。”
余袅红着眼站在元惜昭面前,“我自小在元府长大,也未受什么苦,小姐万不可再这样想,什么荣华富贵,我就想陪着小姐。”
“嗯。”元惜昭牵住她往里走,“舟车劳顿,已备好了膳食,都是你爱吃的。”
余袅一直看着元惜昭,巴不得把她全身看了个遍,发现元惜昭确实是生龙活虎的,莫大的欢喜才覆盖了忧伤。
“小姐还记得,都是袅袅爱吃的!”
倚月庭里,余袅大快朵颐,以为元惜昭逝世后,她好长时间茶饭不思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以前在元府,元惜昭总是叫她一起用膳,还会特意让厨房准备她喜欢的菜色。
余袅一人在元府里,一到用膳时,总是会回想到元惜昭,想着想着,菜凉了也没动多少。
如今放下心来,还有元惜昭坐在面前,余袅胃口大开,从来没有觉着这些菜还能更好吃。
“你慢些。”元惜昭一边给她添菜,一边递了手帕过去。
余袅正吃得投入,听到院外的小厮通传,“族长,温公子来了。”
元惜昭早前就让人将倚月庭的门槛都拆得差不多了,还特地准许温承岚来不用通报。
但温承岚似是偏要守着虚礼,次次都在外院等着通传。
“请他进来。”元惜昭回复。
余袅扒着饭的筷子一顿,整个人都好像被定住了。
是她想的那样吗?是那人吗?不是吧……宁二小姐都说小姐忘了温承岚,怎么……
余袅放下碗,“小姐,温公子是?”
轮椅碾压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的吱呀声,余袅的心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