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其道理,他怨不得谁,只默默想着自己得是真心真情,万不可让别人再受自己之苦
可他真心爱护的三弟,又换来了什么?温晏恨他,设计他,要他的命,要他痛苦,还牵连了元惜昭。
他独独庆幸,感谢温冽的一点,便是与元兆一同将元惜昭送到了他身边。
究其根本,他只有她了……
温承岚有时仰面看着天上的浮云飘荡,只觉世事荒谬。
若是众叛亲离,身躯迫害之苦,都是为了换得与元惜昭相知相爱,他认了。
可是,他明明只要她了,只求他的昭昭安好,只要他能陪着她。
无论如何,他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未曾穷凶恶极,治国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未曾辜负君王之托。
他所求唯一而已。
上天却让连他这唯一的祈愿也得不到圆满。
他累了……
发自骨髓的冷寒弥漫着,喉间泛起腥甜,他紧咬着唇。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身,温承岚只有感受着怀里拥着的人,才有自己还在活着的感觉。
温承岚没有松手,元惜昭就顺从的待在他怀里,没有挣脱的意思。
只是突然之间,元惜昭感到周身微微发颤,她眉头微蹙,竟后知后觉发现是温承岚在簌簌发抖。
“公子?你怎么了?!”元惜昭惊得声调都变了,轻轻试着推温承岚,想直起身来查看他的状况。
不想后背的力量更加用力,两人紧贴在一起,温承岚显然不愿意她起身。
元惜昭下意识不想强迫温承岚,顺势轻摸了摸温承岚的后颈,“公子,我不走,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事?”
静默了良久,元惜昭终于听到一声像是从喉咙间艰难挤出来的嘶哑声音,“唤我阿岚可好?”
元惜昭每一声疏离的“公子”,就是在他的心里扎下一根此,清醒时尚可忍受。
可温承岚几近崩溃,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掩饰。
“好,阿岚。”元惜昭毫不犹豫应下,语气中不再无波无澜,带了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雀跃。
温承岚周身还是在发颤,元惜昭乘热打铁,“阿岚,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去叫玄邬族老来给你看看。”
印象中,从她醒来,总是玄邬族老为温承岚诊治。
元惜昭见温承岚状态不好,一心想着要找玄邬来,刚刚那些百转千回的心绪渐渐沉寂下去,也全然忘了一开始想问温承岚为什么会来这。
温承岚不敢保证自己疼得过时,漏网之鱼的血溢出来,再者,除此之外,他现下也该是万分的狼狈。
说是一小会儿,已经好一会儿了,他不能拉着昭昭和自己一起深陷泥潭。
温承岚微微松动了双手,放元惜昭直起身。
在元惜昭即将脱离他的怀抱,视线要能看到她之时,温承岚抬手覆上了元惜昭的眼睛。
“昭昭,我无碍,你背过去直直出去,好吗?”
这哪里想是无碍?元惜昭拧着眉,长睫扑闪,挠了几下温承岚的掌心。
但是元惜昭也知道,不能再和温承岚纠结下去,找玄邬来看他才是当务之急。
元惜昭暗自叹了口气,“好,我不看你,你放心,我闭着眼转身,我出去找玄邬族老来。”
元惜昭没有转身,推开门走出去,她不想违背温承岚的意愿。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快步穿过内院,却见宁归悦和桂三正坐在外院的石桌旁。
“小昭,你怎么出来了?感觉如何?”
桂三起身,杵着簪花木杖迎面走来。
元惜昭过去扶着她,“我没事了,桂三奶奶,不信您搭脉。”
元惜昭将衣袖掀起半角,露出手腕抬起来。
宁归悦起身看着元惜昭,“姐姐,你烧退了也要多休息,是要去哪吗?”
宁归悦打量着元惜昭,见她神色无常,好似不像是想起了温承岚的样子,该只是病得迷糊时无意识的呓语。
这样也好,记起来又如何,不过徒增烦恼。
元惜昭回道:“温公子似乎有恙,我急派人去寻……人给他诊治。”
当着桂三的面,元惜昭没有说出玄邬的名字。
听到这样的称谓,宁归悦和桂三彻底明白她们的担心多余了。
元惜昭的医术便是桂三教的,她说的话,桂三自是相信的。
桂三搭了脉,发现元惜昭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了,放下心来。
只是这高热来得突然,去得彻底,不像是寻常风寒所至。
是因为什么……回想到元惜昭在睡梦中痛苦的神色,心下有了计较。
“是要找玄邬来吧。”桂三放下手,从容道。
元惜昭眼神闪烁,“是,好像一直都是玄邬族老为他诊治,所以我想着……我先送您回去。”
宁归悦抱着手靠在一侧,“姐姐也懂医,何不先为他看看?”
回想起刚才的画面,不知为何,元惜昭一时语塞,她能说什么,说他们相拥在一起,说她霎那乱了分寸,说温承岚让她径直离去……
桂三道:“罢了,是得玄邬来。”
元惜昭说得没错,她们都不甚了解温承岚的身体状况。
何况桂三隐隐知道温承岚似是与玄邬做了什么交换,替小昭受反噬之痛。
事发突然,宁归悦大包小包的行李还搁在外厅,她去取来包袱,“姐姐,我本就是来与你辞行的,你无恙的话,我就启程回京几日,再将袅袅带回来。”
元惜昭点点头,招手让门外的小厮帮宁归悦拿行李,“盘缠可取够了?路上注意安全,随时书信联络。”
宁归悦对着她爽朗一笑,“姐姐莫不是忘了我曾是驻守边疆数年的绥襄将军。你保重,等我们回来,袅袅见了你怕是得哭上几回。”
与宁归悦辞别后,还是不见玄邬的身影,元惜昭提脚准备亲自去请,“桂三奶奶,小昭先送您回去。”
桂三缓缓坐回了原处,了然道:“老身先不走,就和他说老身在此,他该是会来得快。”
元惜昭一愣,站在桂三身旁,“桂三奶奶……”
桂三指向花坛里,“小昭不必多想,老身活了大半辈子了,玄邬此人现下于我,尚不及那一抹黄土尘埃重要矣。”
知晓桂三在倚月庭的玄邬紧赶来,刚迈进庭院就恰好听见桂三的话。
玄邬定在了原地,迈不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