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禾抬眸看他，狐疑道：“殿下不是说，等我将那几本书倒背如流后，便来寻您吗？”
澹台冥……倒是没忘记这回事。
只是他很诧异，晏青禾居然在去当了火头军后，还有时间背书！
而且那几本书晦涩难懂，即便是他当年有太傅亲自教导，也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将那几本书倒背如流。
那还是他在全心全意读书的情况下才做得到，如今，晏青禾居然就做到了！？
比他花费的时间还要短！
晏青禾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就只是背了一本，其他的都没时间看，我就是想着先让殿下考校这一本。”
原来才一本……
但也很厉害了。
本想出去走走的澹台冥转身回了营帐内道：“进来吧。”
澹台冥倒也没怎么为难晏青禾，只是就这本书简单考了他一下，确认了他的确很听话地将这本书背完了。
放下书本后，澹台冥问道：“听说你在火头军那里受了委屈？”
晏青禾也不知道澹台冥是从哪里听说，笑着道：“没有的事情，大家都对我挺好的，而且我也学了很多东西。”
顿了顿，他忽然朝着澹台冥跪下，认真磕了一个头。
澹台冥原本坐姿慵懒，见他这般，便坐直了身体，“这是为何？”
晏青禾抬眸，认真看着他道：“多谢殿下给草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草民定不负殿下所望，一定会助殿下回京！”
他这话一出来，澹台冥的眼神便犀利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觉得孤将你放到火头军那里，是给你一个机会？”顿了顿，语气又冷了几分，“兴许孤只是不想看到你了，或者，想借刀杀人。”
晏青禾却道：“殿下想要借刀杀人，手段多的是，况且殿下若是想我死，当初不让方世子治好我便是，何必浪费这么多药材？”
“或许，孤只是想做做样子。”
“那殿下可以继续做做样子，让我留在这营帐内继续伺候，或者找个更好的地方给我待着，只要时机一到，随便用点手段，我便没法儿活着见到明日的太太阳。”
他说：“我知道，殿下不会杀了我的。”
澹台冥笑了，“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自信。”
晏青禾举起手中的书本，“否则殿下何必亲自教导我读书识字？”
大抵是晏青禾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也很真诚，顿了好一会儿后，澹台冥才问他：“你当真不怪孤将你送去火头军那里受苦？”
“我不但不应该责怪殿下，还应该感谢殿下给我这个机会。”晏青禾认真道，“起初我的确不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只知道殿下这么做自有用意，可我去了火头军那边，与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自己也听到看到了一些事情，便明白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澹台冥饶有兴致道：“那你倒是说说，孤为什么要这么做？”
晏青禾顿了顿，“那我便斗胆猜测，若是言语中有冒犯的，还请殿下恕罪。”
接着便道：“整个军营里，火头军看似是个又累又苦的差事，主要职责只是做饭，好处没有半点，连建功立业的机会都没有旁人多，甚至，火头军还得管理粮食的分配和保管，确保军队的粮食供应不断。”
“若是开战，还得维持军队的纪律和秩序……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干得最多，吃得最少，是个苦得不能再苦的差事了，甚至，当初殿下将我送往军营供他人玩乐的时候，他们火头军里，一个都没份……”
话题扯到这里，小福子先紧张了起来。
他立马转头看向澹台冥，发现对方已经微微眯起了眸子，似乎也没料到晏青禾敢把话题扯到这里来。
再看向晏青禾，却发现他不卑不亢，好似根本不把当初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晏青禾继续说道：“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确定，整个军营里，唯有火头军是殿下最为信任的人！”
原主可是作为太子妃刚送来这军营的，就算是澹台冥主动将他送给其他将士们享乐，这事儿传回京城，哪怕澹台冥不被惩罚，那些有份的将士们，无论有没有军功在身，也必死无疑！
而火头军在这军营中，虽说身份低微，但像军头或者比较在火头军里比较有说话权的，想要分一杯羹，这应当是不成问题。
晏青禾可不相信，这火头军里没有一个是不垂涎太子妃美貌的。
身为男人，晏青禾太了解男人的德行了。
他们未必真的喜欢男人，也并未完全憋不住，可是太子妃本就应该高高在上的，若是被他们给碰了，在心理上，他们会得到巨大的满足，觉得自己可以比肩太子殿下了！
反正享受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只要是人，都会有从众心理。
偏偏被晏青禾杀了伤了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火头军！
甚至没有一个与火头军有关！
小福子震惊不已，很想问他，他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但他没敢真的开口问。
澹台冥倒是开口了，“你是怎么知道，被你杀死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人与那些火头军有关系？”
“看眼神。”晏青禾道，“我在这军营做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我那天晚上杀了谁伤了谁，想必早就已经传遍了。那天晚上后，不管我是在方世子的营帐里疗伤，还是来到殿下这里伺候，那些被我杀死的士兵的兄弟也好，朋友也好，只要看到我，眼底都会露出藏不住的杀意和恨意。”
他说：“这种眼神是藏不住的。”
接着又说道：“可是我在火头军三个月，虽然刚开始大家对我都很不欢迎，甚至想着法儿的为难我，却没有一个人会对我露出杀意和恨意，顶多只是厌恶我，瞧不起我。”
“可即便如此，他们做事也十分有分寸，甚至好几次替我拦住了那些真正要为难我的士兵……”
晏青禾笑了笑，“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在背后示意，保住我这条命。”
澹台冥没说话。
没承认，也没否认。
可眼神沉沉，整个营帐里也十分安静，这让气氛十分凝重。
换做旁人，或许会不安害怕，甚至开始努力回想着自己方才是否说错了什么。
许久后，澹台冥忽然道：“你敢这般揣测孤的心思，就不怕孤……”
他微微俯身时，带来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杀了你吗？”
但晏青禾只是认真看着澹台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承诺道：“殿下，我一定会成为对你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