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禾点点头。
看他在旁边盯得这么认真，甚至还想上手跟着一起弄，方易安便笑道：“怎么，想学？”
晏青禾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如今身无所长，就想着能学一点算一点，毕竟如今也没什么可为殿下效劳的。”
方易安看他说这话时挺真心实意的，便道：“殿下这个人呢，看着虽冷清，但其实人很好，只是为君者，身边有太多的算计与欺骗，他没办法完全交出自己的真心，毕竟他代表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这里的所有将士。”
“他若真的出事，这天下便也要乱了。”
晏青禾又点点头，“我明白。”
方易安笑着问道：“你真明白？”
“真明白。”
“那你恨殿下把你送给那些士兵吗？”
晏青禾实诚道：“若是我真的被他们欺辱了，我肯定恨的，也没办法坐在这里冷静地听着你夸殿下如何如何好，但我现在不是没事么？而且死的还是他们，殿下没为了他们而杀了我，其实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这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吧？”
他说：“所以我说，我真的明白这些，殿下对我，已是仁至义尽了。”
“你倒是看得通透。”
“彼此彼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话传到澹台冥面前的时候，顾澜正好也在。
澹台冥还没说话，他便高兴道：“他真这么说的？”
方易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道：“那是自然！我还能骗你们吗？”
顾澜便又高兴地看向澹台冥道：“殿下，不如把这人给我吧！”
“给你做什么？”方易安嗤笑道，“就他这身子骨，风一吹就倒！他能跟你做什么呀？别回头事情没办成，小命便没了！”
而后看向澹台冥道：“殿下，还是把人给我吧，我平日里有事没事的都待在那营帐里，盯着他也方便，若他真是晏义成派来的，有我盯着，他也没法子窃取重要的情报。”
接着道：“这小子我试过了，的确不识字，但是他在医术这方面倒是有些天分，而且也愿意学，正好咱们这里也缺大夫，让他帮忙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顾澜一听他要跟自己抢人，顿时恼了，拍案道：“方易安你什么意思啊！这人当初可是我力保下的！就算要人，那也是我先要！”
然后看向澹台冥道：“殿下，此人心志坚定，又能吃苦耐劳，若他是真心投靠咱们的，好好磨练磨练，便是无法上阵杀敌，也必有一番作为。若他真和京城那边有什么关系，留在我身边，他早晚也会露出马脚的！”
方易安反驳道：“留在你身边更危险！稍不注意，真被他传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回京怎么办！？”
“你不是说他不识字吗！？既然不识字，他能传什么！？”
“正是因为他不识字，这才降低了旁人的警惕心，更何况传情报这种事，难道非得识字吗？他便是照猫画虎也能传递信息！或者他有什么其他的暗号，传递出去的信息更是让我们看都看不懂！”
“那你那儿岂不是更危险！？他若真是京城派来的细作，回头在你那儿学了点东西，拿到泻药毒药的更加方便，往咱们的饭菜里一放，或是往殿下的吃食里一放，大家都得完蛋！”
方易安拍案而起，“只要有本世子在，这种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
顾澜也拍案而起，“只要有本将军在，你说的那种事情也绝对不会发生！”
澹台冥闭目养神，捏着眉心，但被他们吵得脑袋都涨了，蹙眉烦躁道：“闭嘴。”
方易安和顾澜也只能把嘴巴闭上，互相不服气地瞪着。
“坐下。”
俩人也只能乖乖坐下，却各自哼了一声，扭头不愿看到彼此。
澹台冥睁开了眼睛，眼底却全是疲惫。
北越那边的确发生了瘟疫，蔓延的速度也很快，就连驻扎在边关的北越将士都受到了影响。
他派人将此事快速传回京都，甚至勒令附近几个城池州县都做好准备。
也派了士兵去购买粮食与药物……但结果并不如意。
朝廷那边更是毫无作为。
他此刻心烦意躁得很，根本无心去管晏青禾的事情。
但这个人……放在哪儿都是个麻烦啊。
只是他也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晏青禾就把方易安和顾澜都笼络了。
晏青禾放在哪里都不行，但绝对不能放在这两个人的身边。
思来想去，澹台冥便差人把他叫了过来。
一个多月的时间，晏青禾的伤虽然并未完全好，但已经能自如行动了。
只是还做不了太重的活儿。
忽然被叫来澹台冥的帐篷，他心里有些不安。
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也没做什么坏事，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跪下行礼之后，澹台冥并未叫他起来。
而是居高临下看着他，问道：“伤势如何了？”
“回殿下，草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晏青禾斟酌着回话道。
澹台冥“嗯”了一声。
随后直接道：“军营里不养闲人，但把你安排在哪儿，孤都不太放心，正巧顾将军和方世子都想要你，吵得孤头疼……不如你自己来选，你想跟着谁呢？”
这是个送命题。
答得不好，得罪了顾澜或方易安是小事，就怕回头连命都没了。
故而在看了看顾澜和方易安后，晏青禾便回答道：“草民是殿下的人，殿下让草民做什么，草民便做什么，殿下让草民跟着谁，草民便跟着谁。”
把问题抛回去，让澹台冥帮他选。
澹台冥却笑了，俯身靠在书案上，道：“若孤……非要你在他们之间选一个呢？”
晏青禾：“……那，草民选方世子吧。”
方易安便得意地冲着顾澜挑眉。
澹台冥问道：“为何要选方世子？”
晏青禾认真道：“草民是殿下的人，自然也想做对殿下有用的人，只是……草民不识字也不懂武，如今身体孱弱，若是跟着顾将军，只怕反而会连累顾将军，但方世子这段时日一直在教草民医术，草民虽然愚钝，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但他又接着道：“不过，若是顾将军有所需要，草民也定当配合，只要殿下信得过，草民什么都愿意去做。”
澹台冥只是看着他，并未说话。
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顾澜虽然没被选，却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觉得晏青禾这番回答也算是真心实意。
从某种角度来说，若无其他心思，又这般手无缚鸡之力，正常人的确会选择留在军营里做事。
毕竟总比上战场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