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蒸腾着硫磺与雷烬的气息,灼热的死风卷起枯白的发丝,拂过冷月灰败的脸颊。右臂自肘以下,死寂的紫黑如附骨之疽,细微电芒在焦枯皮肉的裂纹下不甘地游弋,每一次微弱的闪烁都带来骨髓深处的灼痛与湮灭的寒意。她闭着眼,呼吸微弱,唯有按在胸口的左手,指尖那枚星辰泪晶戒指,流转着暗紫星芒,如同冰封心湖中唯一不熄的孤星。
身旁,齐不语怀抱苏半夏冰冷的残躯,如同亘古的黑色界碑。玄衣落满劫灰,低垂的头颅被墨发遮掩,唯有一股比昆仑玄冰更深邃的死寂弥漫开来。他怀中那具失去最后灵光的躯壳,在死寂的怀抱里,仿佛也沉淀下某种无法言喻的重量。
在他们前方,焦黑皲裂的大地中央,无字巨碑沉默矗立,伤痕累累。雷浆洗刷后的石壁坑洼狰狞,断裂的脉络如坏死的血管垂挂,搏动声沉重缓慢,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每一次搏动都震落簌簌焦黑的石屑。碑体表面,一块巴掌大小、被雷火灼烧得最为严重的焦黑石皮,不知何时已然剥落。剥落处,显露出的并非混沌灰白,而是一片温润、半透明的玉质内壁。内壁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琥珀色光晕,正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搏动着。
咚…咚…咚……
那搏动,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石壁,穿透了焦灼的空气,穿透了冷月死寂的识海屏障,如同远古的鼓点,敲打在她冰封万载的心湖之上。
冷月紧闭的眼睫,在感知到那搏动的瞬间,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布满焦痕、如同凝结万载寒冰的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着碑体剥落处显露的温润玉壁,倒映着玉壁深处那一点缓慢搏动的琥珀微光。光芒很弱,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虚妄的纯净,一种源自宇宙本初的、孕育万物的生机。这生机,与她周身弥漫的寒寂、湮灭、枯败……格格不入。
然而,就在这格格不入的生机光芒映入眼底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牵引力的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空间与石壁的阻隔,极其精准地……触及了她识海深处那枚星辰泪晶戒指!
波动并非声音,而是一段纯粹的信息烙印,带着一种熟悉的、仿佛被岁月尘封了太久的……温和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师妹…昆仑…地心…倒悬之核…需…引…
玄诚子!是师兄残留的意念!
这股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在冷月死寂的心湖中荡开了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它并非指向无字碑,而是……指向了昆仑墟更深、更幽暗、更核心的所在——那倒悬山体的真正根基,支撑这片万古玄冰绝域的……地心核心!
引?引什么?
冷月冰冷的视线,从无字碑的琥珀微光,缓缓移向自己那只紫黑坏死、散发着湮灭气息的右臂。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她的意志。是引这手臂中的天罚湮灭之力?还是……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按在胸口的左手,落在那枚流转着暗紫星芒的星辰泪晶戒指上。戒指内圈,那行师兄刻下的字迹【长夜无尽,唯心灯不灭】在暗紫光芒中若隐若现。
长夜无尽……唯心灯不灭……
心灯……何物?
一个冰冷彻骨、却又带着某种宿命般必然的念头,如同蛰伏于冰层下的毒龙,缓缓抬起了头颅。
她需要……一盏灯。一盏足以点燃这倒悬昆仑地心死寂核心、为那无字碑中的新生命提供真正“养料”的……灯!
而能点燃这盏灯的“灯芯”……
冷月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从按着的胸口位置,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向上移动。动作僵硬,仿佛每移动一寸,都在对抗着无形的万钧之力。枯白的发丝随着动作垂落,拂过她灰败的脸颊。
最终,那带着星辰泪晶戒指的左手食指,轻轻地点在了自己眉心。
指尖触及眉心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冷月冰封万载的意识!
不是肉身的痛!而是……某种维系着生命最深处情感烙印的……根基……被强行撼动、撕裂!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暴雪,在她识海中疯狂冲撞、湮灭!
昆仑雪巅,师兄将星辰泪晶戒指戴在她指尖时,指尖传来的、那转瞬即逝的温暖触感……
九幽寒渊入口,他转身离去时,玄色道袍被罡风吹拂扬起的最后一角……
无相傀儡躯干内,那半截枯骨无名指上,断裂的星辰泪晶戒指在情丝缠绕下折射的冰冷光芒……
还有……更久远之前,冰魄洞天初成时,她于万载玄冰中闭关,师兄于洞外风雪中守护百年,隔着厚厚的冰壁,那无声却如影随形的陪伴气息……
这些画面,这些早已被万载寒寂冰封、被“太上忘情”道法强行剥离、被她视为修道阻碍而彻底“斩断”的情感碎片……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业火,疯狂地翻涌、灼烧!每一次灼烧,都伴随着灵魂被寸寸撕裂的剧痛!
这便是……情根!
并非实体,而是铭刻于灵魂本源、承载着所有情感牵绊与记忆烙印的……无形之根!是她踏入“太上忘情”道途时,亲手以玄冥剑意斩断、冰封、埋葬于识海最幽暗之地的……“残渣”!
此刻,为了点燃地心之灯,为了那一点琥珀微光中的新生……她要将这早已抛弃的“残渣”……亲手挖出来!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裂缝中挤出的痛苦嘶鸣,终于从冷月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她那万年冰封、古井无波的面容瞬间扭曲!细密的冷汗混合着血丝从额角渗出,沿着灰败的脸颊滑落!点在自己眉心的左手食指,因剧痛而剧烈颤抖,指节爆发出森冷的白色!
挖!
以指为刀!以念为刃!
她的指尖,凝聚起最后残存的、源自万载昆仑寒魄与寂灭剑意的玄冥之力,对着自己眉心识海最核心、最禁忌的封印之地……狠狠刺入!
没有鲜血,没有伤口。
只有一种……存在被强行剥离、被永恒放逐的冰冷触感!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剥离声响起。
冷月点在自己眉心的指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外抽出。
随着指尖的抽出,一缕极其微弱、近乎透明、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眷恋、痛苦、以及……一丝微弱执念的……光丝,如同被强行从灵魂伤口中拖拽出的、无形的脐带,缠绕着她的指尖,被缓缓地……剥离出来!
这光丝,便是她的情根!被斩断、冰封、遗忘了万载的……情感本源!
剥离的过程,如同将灵魂最柔软的部分用钝刀反复切割。冷月的身体在虚空中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枯白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倒竖!灰败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唯有那双布满焦痕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诸天的痛苦风暴!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跌落、衰败!
当最后一缕近乎透明的悲伤光丝彻底脱离她眉心的刹那——
冷月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中混杂着细碎的冰晶和微弱的紫黑电芒,喷溅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她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向前踉跄一步,几乎跪倒!唯有那只刚刚剥离了情根的左手,死死攥着那缕无形的光丝,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深陷,仿佛抓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情根离体!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空洞。那是一种将灵魂彻底放逐、将心化为绝对冰原后的空茫。仿佛世间万物,连同她自身的存在,都失去了所有意义与温度。唯有掌心中那缕微弱颤抖的光丝,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冷月”的……最后痕迹。
她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投向昆仑墟倒悬山体的最深处,投向那支撑这片万古玄冰绝域的、幽暗死寂的……地心核心。
没有犹豫,没有留恋。
她将那只攥着无形情根光丝的左手,对着脚下焦黑的大地,对着那倒悬昆仑的地脉根基……平静而决绝地……按了下去!
“融。”
一声轻叱,如同寒冰碎裂,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随着她手掌按落,那缕缠绕指尖、散发着悲伤执念的情根光丝,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瞬间钻入焦黑的土地,消失不见!
紧接着!
“轰隆隆——!!!”
整个昆仑墟,猛地一震!不是地壳的晃动,而是……灵脉核心的剧变!
以冷月手掌按落之处为中心,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悲伤的磅礴意念,如同决堤的寒潮,顺着倒悬昆仑的地脉网络,疯狂地向着地心最深处……奔涌而去!
意念所过之处,沉寂了亿万载、流淌着至阴至寒玄冥之气的古老地脉,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异质的、鲜活而痛苦的灵魂!地脉中原本稳固、冰寒的法则丝线,开始剧烈地震颤、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股情根所化的意念洪流,无视了地脉的阻力,无视了地心深处那足以冻结万物的绝对寒寂,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速度,穿透层层岩壳与玄冰屏障,最终……狠狠撞入了昆仑地心最核心的区域——倒悬之核!
那是一片被万载玄冥冰魄包裹、如同巨大冰蓝色心脏般缓慢搏动的绝对寒源!是支撑整个昆仑墟倒悬山体、散发无尽寒气的能量中枢!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法则的冰点,唯有最纯粹的“寂灭”与“寒冷”永恒存在!
然而,就在这股蕴含着冰冷悲伤与执念的情根意念洪流撞入“倒悬之核”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倒悬之核那冰蓝色的、缓慢搏动的核心,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混乱的冰蓝色强光!一股恐怖的能量乱流瞬间爆发!坚不可摧的玄冥冰魄外壳发出刺耳的龟裂声,无数道巨大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情根意念与地心寒核的绝对寂灭之力,如同冰与火的极端碰撞,引发了毁灭性的冲突!
整个昆仑墟剧烈地震荡起来!无数倒悬的冰峰发出震耳欲聋的崩裂巨响!巨大的玄冰如同陨石般从高空砸落!大地在恐怖的震动中撕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冰川崩解,雪浪滔天!仿佛这片亘古的玄冰绝域,即将在内部爆发的冲突中……彻底毁灭!
“噗!”冷月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剧烈的震荡抛飞,重重摔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她挣扎着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死死盯着脚下剧烈震动的大地,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极其冰冷、极其疯狂的……弧度。
毁灭?不!是新生!
就在这毁灭性的冲突达到巅峰、倒悬之核即将彻底崩碎的刹那——
那缕冰冷悲伤的情根意念,在极致的冲突与湮灭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开始了……蜕变!
它不再仅仅是一股意念!而是在与地心寒核本源之力的对抗与交融中,强行汲取、吞噬着那浩瀚无边的玄冥寒气!如同最贪婪的根系,疯狂地扎根于这万古寂灭的寒源深处!
“滋…滋啦啦……”
令人牙酸的冻结与生长声,在剧烈震动的地心深处响起!
只见那即将崩碎的倒悬之核核心区域,无数道冰蓝色的、由纯粹玄冥寒气凝聚的法则丝线,被那情根意念强行吸附、缠绕!情根本源那无形的悲伤执念,如同最坚韧的脉络,与冰冷的寒系法则丝线互相交织、融合、生长!
一条条粗壮、晶莹、如同万年玄冰雕琢、却又内蕴着流动的、近乎透明的情感光晕的……奇异“根须”,以倒悬之核为核心,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昆仑墟的地脉网络……疯狂蔓延、生长!
情根……化作了实质的灵脉!一条前所未有的、以“痴念”为骨、以“玄冥寒魄”为肉、扎根于倒悬昆仑地心核心的……寒情灵脉!
灵脉生长的速度超越了想象!它穿透崩裂的岩层,贯穿古老的冰川,如同拥有生命的冰蓝色巨树根系,在昆仑墟的大地与山体内部急速扩张!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乱流被强行梳理、吸纳,崩裂的地脉被强行修复、加固,甚至……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仅仅数息!
那毁灭性的震荡与崩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抚平!倒悬之核停止了崩碎,巨大的裂痕被新生的、冰蓝色内蕴透明光晕的灵脉根须缠绕、修复!核心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散发着冰冷悲伤与浩瀚寒力的……灵脉核心……已然成型!
它不再是纯粹的寒源心脏,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搏动着的、由冰晶与情感脉络交织而成的……奇异巢穴!巢穴深处,情根的本源烙印如同一点永不熄灭的冰蓝色心火,静静燃烧,散发出一种……吸引万灵“痴念”的奇异波动!
寒情灵脉……已成!
冷月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枯白的长发沾满焦黑的尘土,灰败的脸上毫无血色,右臂紫黑坏死,左臂因剥离情根而微微颤抖。她看着脚下大地深处那已然平息、却散发出全新磅礴气息的地脉核心,空洞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完成使命般的疲惫。
就在这时——
“嗖!嗖嗖嗖——!”
数十道破空之声,如同嗅到血腥的秃鹫,骤然撕裂了昆仑墟边缘尚未完全弥合的空间裂缝!一道道鬼魅般的身影,穿着与之前被天罚湮灭的盗天门弟子相似的玄黑衣袍,脸上覆盖着刻有扭曲手掌徽记的玄铁面具,出现在这片劫后余生的焦土废墟边缘!
为首三人,气息阴冷深沉,远非普通弟子可比。居中一人,身形瘦高如竹竿,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五官、只刻着一只巨大竖瞳的惨白面具,正是盗天门仅存的三大鬼面长老之一——“无目叟”!他身后两人,一人佝偻如猿,面具刻满扭曲符文;一人壮硕如熊,面具獠牙外露。三人目光瞬间扫过场中,看到焦黑的无字碑、看到枯白重伤的冷月、看到怀抱残躯死寂的齐不语,最后……他们那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冷月脚下那片刚刚平息、却散发出全新磅礴寒力与奇异吸引力的……大地!
“寒情灵脉!以痴念为引,玄冥为基的地心新脉!”无目叟那惨白面具后的竖瞳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妖异的红光,嘶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狂喜,“古籍秘传竟是真的!此乃无因果、无业障之捷径!天赐吾门重兴之机!夺脉!”
“夺脉!”身后两名鬼面长老与数十名精英弟子齐声厉喝,杀意冲天!
话音未落,数十道身影已化作道道玄黑流光,带着森冷诡谲的气息,如同扑食的群狼,朝着立足未稳、气息衰败的冷月……疯狂扑杀而来!各种阴毒的法宝、诅咒的血光、撕裂空间的爪影,瞬间将冷月周身空间彻底封死!
冷月空洞的目光扫过扑来的盗天群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致命的攻击。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刚刚剥离了情根、还在微微颤抖的左手。
指尖,那枚星辰泪晶戒指,暗紫星芒幽幽流转。
她对着脚下那片新生的、搏动着的寒情灵脉核心,用一种冰冷、沙哑、却足以穿透所有喊杀声的语调,如同对着这片天地宣告法则般,清晰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此脉…以痴念为养料…”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本源、冷漠疏离的奇异穿透力。
“……诸君…”
就在第一个鬼面长老的淬毒骨爪即将撕裂她咽喉的瞬间,冷月的身影如同融入寒风的雪花,无声无息地在原地消散。
“……且盗…”
再出现时,已在百丈之外,枯白的长发在凌厉的爪风中拂动。
“…且珍惜。”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不再理会身后疯狂扑空、怒吼连连的盗天群狼。空洞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那怀抱残躯、死寂如碑的玄衣身影,又看了一眼焦黑巨碑深处那点搏动的琥珀微光。
下一刻,她化作一道黯淡的、几乎融入残存黑暗的冰蓝流光,向着昆仑墟倒悬山体最深邃、最寒冷的极北绝域……决绝地遁去。枯白的发丝在身后拉出一道凄冷的轨迹,如同垂死的鹤翼划过劫后的天空。
无目叟的鬼爪撕裂了冷月留下的残影,扑了个空。他猛地扭头,惨白面具上的竖瞳红光大盛,死死盯着冷月遁去的方向,又猛地低头看向脚下那片散发着奇异波动的大地。
“追!她已是强弩之末!灵脉就在脚下!”他嘶声咆哮,却并未立刻追击冷月,反而对着身后弟子厉喝,“布‘窃灵转元阵’!先取此脉之力!快!”
数十名盗天弟子瞬间散开,手中抛出各种诡异的阵盘、骨器,暗红色的血光再次于焦土之上勾勒,目标直指地下那新生的寒情灵脉核心!贪婪与疯狂,再次点燃了这片刚刚承受了天罚与新生的土地。
焦黑的巨碑内部,那点温润的琥珀微光,在感知到地表盗天门的血光法阵与贪婪气息时,搏动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丝。如同沉睡的蝉胎,被外界的喧嚣惊扰,于黑暗的茧中,不安地……悸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