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见想回到温家。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汪秀荷。
后者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了半晌,才问:“是想拿回你父母的东西么?”
温月见点头,“我已经成年了。温氏在我大伯手里日渐衰落,我不想看见父母多年来的心血在他手里毁掉。”
“可你还是个孩子,”汪秀荷怜爱地抚摸她的脸,“手上也只有你父母给你留的5%股份,公司恐怕早就被换成温峰的人了。”
她继续说:“留在傅家不好么,我们会是你永远的靠山。嘉盛是个有天赋的,要不了多久就能掌权傅氏。你除了温家人的身份,也别忘了这儿也是你的家。拿回温氏不仅是你的目标,也是我们的心愿。你的父母我也当孩子一样看待,他们的心血被糟蹋,我也难过,只是我更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温月见眼眶微红,轻靠在她肩上,“傅奶奶,我知道您的担心。我不会忘记自己还是傅家人,但温家也在等着我。”
汪秀荷深深地看着她,心底充满复杂的心疼与怜爱。
她不再劝,抬手温柔地抚摸着温月见的脸颊,“月见,随时回家。”
汪秀荷心疼又欣慰,更多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骄傲。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像她父母一样,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韧劲和深谋远虑。
两人聊了许久,已是深夜,温月见顾及汪秀荷的身体,便起身离开。
她从楼上下来,却见二楼的楼梯口旁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
走廊上的灯已经关了,只有窗外倾泻而进的月光。
昏暗的光线下,温月见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轻声喊他:“闻星,你怎么不睡?”
傅闻星身形动了动,稍稍直起身子,一开口声音带颤:“你……要离开傅家吗?”
他都听见了?
温月见一僵,低下眼,“嗯。”
他什么也没说,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她才讷讷地开口:“又不是不回来了,这里也是我的家,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傅闻星朝她走了两步,轻拥住她。
温月见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还带着沐浴过后潮热的湿气,穿透每个毛孔,让她浑身都开始发烫。
她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却分不清是谁的。
脑海里理智的弦倏地被拉断,她靠在他怀里,又忽然觉得,他们的心跳似乎是共频的。
温月见听见头顶的声音响起:“就当是离别前的拥抱。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等奶奶生日过后吧。”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上的反馈,他就已经松开她退了两步。
温月见怅然地看着刚抬起的手,默默放下。
傅闻星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早点休息。”
他转身进了房间,响起门锁轻带上的声响。
温月见站在空寂的走廊里,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傅闻星发梢的触感和雪松气息带来的微烫。
她觉得今晚的傅闻星很不一样。没有平日的桀骜不羁,没有懒散的拖腔带调,温柔得像是融融春水,搅得她心绪微晃。
前世她在温峰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别说拿回温氏,就连遗产也被他骗走。
这一世没有再重蹈覆辙,遗产也在她手上,她要拿回父母的心血。
她确实要离开了,回到那个血缘相连,却也危机四伏的温家。
汪秀荷的担忧清晰在耳,温峰的贪婪和手段,前世她都见识过。
但这一次不同了,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助,寄人篱下还被哄骗走一切的孤女。
傅家给了她庇护,给了她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汪秀荷的慈爱,傅嘉盛的庇护……还有傅闻星。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心口一阵难言的悸动。
这个变数,彻底打乱了她最初高考结束即离开的计划。
温月见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她需要专注,需要全副心神去对付温峰那个老狐狸,去夺回父母倾注一生的心血。
温月见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的光照亮她沉静的眉眼。
温月见点开文件夹,里面是关于温氏集团近几年的公开财报,新闻报道、以及她通过各种渠道收集到的关于温峰及其核心团队的信息碎片。
这是她从之前照顾她的管家儿子手上获得的。
虽然管家早已去世,但他的儿子一直在温氏工作。
报表上的数字触目惊心,温峰接手后,温氏的核心业务持续萎缩,利润大幅下滑,投资频频失误,市场份额被对手不断蚕食。
新闻报道则粉饰太平,将责任归咎于市场环境变化和行业转型阵痛。
温月见冷笑,哪里是什么阵痛,分明是蛀虫在啃噬根基。
她的目光落在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上。
温峰的左膀右臂,财务总监王洪,市场部总监刘艳,还有那个被安插进董事会的表亲。
这些人,前世都是搞垮温氏的帮凶。
但她现在只有前世跟着谢辞安而学习到的一些浅薄的金融知识而已,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温月见合上电脑,长舒一口气。
只有涉及温家,她才会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身体十八岁,而灵魂已经二十五岁了。
她在傅家的日子,没有顾忌,只需要全身心当一个大小姐就好。
只是这样的生活无法维持太久,她总要走出这个舒适圈。
这一次她不会再当菟丝花。
……
汪秀荷的生日宴办得低调却不失隆重。
傅家老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
温月见穿着一件素雅的浅蓝色小礼服,安静地陪在汪秀荷身边,应对着各方来客的问候。
她表现得得体大方,笑容温婉,完全符合傅家养女的身份。
傅闻星作为傅家备受瞩目的小少爷,自从回了学校后,又进入到了大众视野,自然是人群的焦点。
他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间,谈笑风生。
温月见远远看着他,看他与某位世家千金相谈甚欢,心底泛起一丝涩意。
宴至中段,温月见去露台透气。
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稍稍吹散了厅内的喧嚣和心头的烦闷。
她刚站定,身后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傅闻星散漫的声音响起:“躲这儿偷懒?”
温月见转身,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
他手里还拿着两罐冰镇的果汁,递了一杯给她。
“里面有点闷。”
她接过,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微微一颤。
傅闻星倚在栏杆上,侧头看她。
“都准备好了?”
温月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抿了一口果汁,点了点头,“嗯,后天下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