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那声细微的轻响,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苏慧死寂般的内里激荡开一圈圈冰冷的涟漪。钢笔紧贴着心跳,笔夹内侧那小小的凸起被拨动,仿佛接通了一个无形的战场。录音开始了。每一个细微的声响,每一次呼吸,都被这只沉默的“耳朵”捕捉、封存。
赵蔓离去后留下的死寂,比她的谩骂更令人窒息。地上被撕碎、被践踏的诊断报告,像几片肮脏的落叶,嘲讽着苏慧的处境。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许久,才缓缓弯下僵硬的腰背,如同生锈的机器。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一片、一片,捡拾起那些印着冰冷医学结论的碎纸。纸页的边缘割着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反复碾压的屈辱。
她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走到窗边。窗外,新港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一片虚假的繁华。她推开窗,冰冷的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灌入,吹散了些许房间里的沉闷药味。然后,她松开手。
碎纸片如同被惊起的灰色蝴蝶,被夜风瞬间卷走,飘散向下方幽深的黑暗。连同那份被强加的“疯狂”定义,一起被丢弃。
苏慧关上窗,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走回床边,目光落在周凤琴枯槁却异常平静的脸上。老友浑浊的眼睛望着她,没有言语,但那眼神深处,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悲悯的沉静。她伸出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地、颤抖地,再次指向床头柜深处那个金色的奖杯——底座被粗暴合上,歪斜地杵在那里,像一个被强行缝合的伤口。
苏慧的心猛地一缩。凤琴在提醒她,底座里藏着的,不仅仅是照片,更是她们共同守护的秘密和力量之源。她走过去,小心地捧起奖杯,底座连接处有些歪斜,赵蔓的粗暴拧合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她尝试着,轻轻拧动。
“咔。” 一声轻响,底座再次脱落。
这一次,苏慧没有迟疑。她将手指探入空腔深处,仔细摸索。指尖除了沾染灰尘,似乎还触碰到了一点…湿润的、带着植物纤维质感的残留物?她小心翼翼地抠出一点——是几缕被压得扁平的、深绿色的苔藓碎屑,带着泥土的腥气。
底座里怎么会有苔藓?苏慧的眉头紧紧锁起。她想起周凤琴出事的地点——老城区那栋年久失修的居民楼,阴暗潮湿的后楼梯拐角。楼梯扶手的木质早已腐朽发黑,缝隙里就长满了这种滑腻的深绿色苔藓!凤琴坠楼后,王强袖口上蹭到的…难道不仅仅是“新刷的漆”?!
这个发现如同闪电,瞬间照亮了苏慧混乱的思路!鞋扣是物证,苔藓残留是指向案发现场的环境证据!凤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一切方式在留下线索!一股混杂着悲愤和决心的力量,如同电流般贯穿了她疲惫的身体。
她将苔藓碎屑同样用手帕仔细包好,连同照片和鞋扣,藏进贴身的衣袋。沉甸甸的,像揣着三块燃烧的炭火。
钢笔在胸口无声地工作着,记录着房间里每一丝空调。
接下来的几天,苏慧成了一个最“敬业”的演员。她不再抗拒赵蔓塞过来的台词稿。当赵蔓举着手机,指挥她对着镜头做出各种刻薄表情,念出那些恶毒攻击“保姆”、“邻居”、“瘫痪老友”的句子时,苏慧浑浊的老眼低垂着,顺从地念着,声音平板无波,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劣质玩偶。她甚至刻意模仿着之前AI合成的尖锐语调,让表演显得更加“真实”。
赵蔓起初有些狐疑,但看到直播间不断攀升的打赏数据和后台“毒舌老太”话题热度持续走高,那点疑虑很快被对流量盛宴的贪婪淹没。她只当是那天的警告和撕碎的诊断书彻底击垮了苏慧的反抗意志,让这个老女人认命了。
“妈,这就对了嘛!” 赵蔓有一次拍完一段苏慧歇斯底里骂“瘫子老友拖累人”的片段后,满意地收起手机,语气带着施舍般的轻快,“您看,粉丝们多喜欢!这才是您的价值所在!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安心心当好您的顶流老太,比什么都强。” 她甚至“好心”地提醒,“对了,您那支钢笔,看着挺旧了,要不要我给您买个新的?镶钻的直播专用笔,配您身份!”
苏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强压住去捂胸口钢笔的冲动,低着头,用更加卑微沙哑的声音说:“不…不用了。用…用惯了,顺手。” 她感觉到赵蔓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胸口那支旧钢笔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让她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幸好,赵蔓似乎并未发现异常,只是嗤笑一声:“老古董。” 便转身去处理她繁复的商务消息了。
苏慧暗中松了口气,但神经绷得更紧。她知道,自己在走钢丝。钢笔里的录音设备是她唯一的武器,绝不能暴露。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耐心,等待那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机会,在赵蔓得意忘形时,终于露出一丝缝隙。
这天下午,赵蔓接了个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谄媚:“哎!王董!您放心!绝对没问题!‘毒舌老太’现在可是金字招牌!您家那款新上市的老年健步鞋,找她代言再合适不过了!对,对,要的就是那种又毒又接地气的反差感!…什么?广告创意?您放心,我亲自操刀!保证让老太穿上鞋骂遍全小区老头老太太,突出一个‘踩得稳,骂得狠’!…哈哈哈,王董您真幽默!好嘞!我这就带人去养老院拍一组‘踩点’素材!保证让您满意!”
挂了电话,赵蔓容光焕发,像吸足了精气的妖魅。她一边飞快地在平板电脑上划拉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地对苏慧说:“妈,准备一下,待会儿拍个新素材。金主爸爸要看您穿他们新款健步鞋的效果。台词我发您手机上了,赶紧熟悉熟悉,骂得要狠,踩得要稳!”
苏慧麻木地点点头,拿起自己那部老旧的按键手机。屏幕上果然收到了赵蔓发来的新台词,依旧是满屏的污言秽语,攻击对象换成了虚构的“抢广场舞地盘的老头老太太”。她机械地看着,心却在急速下沉。赵蔓的贪婪像无底洞,为了流量和金钱,可以毫无底线地消费她,消费老年人群体,甚至不惜在广告里煽动对立。
就在这时,赵蔓的手机又响了。这次她的语气陡然变得不耐烦,甚至带着点被冒犯的愠怒:“喂?…又怎么了?…不是跟你说了那笔钱周转不开吗?…催催催!催命啊!…行了行了,知道了!晚上‘老地方’!…东西带好!…挂了!” 她没好气地挂断电话,低声咒骂了一句:“废物!就知道要钱!”
虽然赵蔓刻意压低了声音,并且背对着苏慧,但苏慧胸口的钢笔,那灵敏的微型麦克风,依旧清晰地捕捉到了每一个字!特别是那句“晚上‘老地方’!”和“东西带好!”,带着一种交易般的隐秘和急切。
苏慧的心脏狂跳起来!直觉告诉她,这通电话不简单!很可能与她一直苦苦追寻的、关于凤琴坠楼真相或者赵蔓那些不干净勾当的线索有关!“老地方”是哪里?“东西”又是什么?这会不会就是录音笔等待的关键时刻?
赵蔓打完电话,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似乎被刚才那通电话搅了好心情。她看了一眼时间,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刘!准备设备!去楼下小花园,拍‘踩点’素材!” 一个年轻的助理应声推门进来,开始收拾直播用的手机支架、补光灯等设备。
苏慧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在赵蔓离开去“老地方”之前,确认那个地点!她强作镇定地站起身,走向门口,假装要去卫生间。经过赵蔓身边时,她故意脚步一个踉跄,低低地“哎哟”一声,身体向旁边歪倒,枯瘦的手看似无意地、慌乱地在空中一抓,正好拂过赵蔓放在旁边小桌上的真皮手包!
手包被带得歪了一下,拉链没有完全拉拢的开口处,一抹冷硬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是那把车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一个造型独特的金属牌——上面清晰地刻着“**蓝湾码头·7号仓库**”!
苏慧的瞳孔猛地一缩!蓝湾码头!那是新港市废弃的老工业码头,位置偏僻,鱼龙混杂!7号仓库…这就是赵蔓口中的“老地方”?!
“妈!您干什么呢!毛手毛脚的!” 赵蔓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差点摔倒的苏慧,同时也迅速将自己的手包扶正,拉上了拉链。她皱着眉头,不满地呵斥道,眼神锐利地审视着苏慧的脸,似乎在判断她是真摔还是假摔。
苏慧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低下头,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满脸通红,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没…没事…绊了一下…咳咳咳…” 她喘息着,声音嘶哑虚弱。
赵蔓看着苏慧这副风一吹就倒的狼狈样子,眼中的怀疑稍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厌烦。“行了行了,赶紧去准备!别耽误拍摄!”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再理会苏慧,转身催促助理小刘动作快点。
苏慧如蒙大赦,捂着胸口(也按住了那支正在录音的钢笔),脚步虚浮地走向卫生间。关上门,她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蓝湾码头7号仓库!这个地名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钢笔忠实地记录下了刚才所有的对话,包括赵蔓那通可疑的电话和钥匙牌上暴露的地点!
拍摄在养老院楼下的小花园进行。赵蔓指挥着助理架好设备,调整补光灯,要求苏慧穿上那双赞助商提供的、颜色鲜艳到刺眼的老年健步鞋,在鹅卵石小路上来回走动,并做出各种夸张的“健步如飞”和“怒骂抢地盘”的表情动作。
苏慧像一个提线木偶,麻木地执行着指令。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那个废弃的蓝湾码头7号仓库。赵蔓晚上要去那里做什么?见谁?交易什么“东西”?会不会和掩盖凤琴坠楼的真相有关?或者…就是那份“老年痴呆”诊断报告的源头?
拍摄间隙,赵蔓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苏慧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货没问题…验完尾款…老规矩…”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脖颈上那枚冰冷的钻石项链吊坠。
苏慧的心跳再次加速。货?尾款?老规矩?这绝非正常的商业往来!她死死盯着赵蔓摩挲项链的手指,一个大胆的念头再次闪现:那个独特的LoGo吊坠…里面会不会藏着东西?比如…一个小小的U盘?用来存储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记录?
这个猜测让苏慧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项链不仅是赵蔓成功的象征,更是她罪恶的潘多拉魔盒!
拍摄草草结束。赵蔓显然心不在焉,对素材效果也没太在意,匆匆检查了一下就催促助理收拾东西。“妈,晚上我不过来了,你自己安分点。” 她丢下这句话,拎起手包,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养老院。
看着赵蔓的车消失在暮色中,苏慧立刻返回了309房间。周凤琴的目光迎向她,带着无声的询问。
“凤琴,” 苏慧坐到床边,握住老友的手,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发颤,“我…我需要你的帮助。非常重要!”
周凤琴浑浊的眼睛眨了眨,表示她在听。
苏慧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她的计划:“我…我知道赵蔓今晚要去一个地方,可能…可能和害你的事有关。但我需要证据!光有录音可能不够…我需要‘眼睛’!凤琴,我记得…我记得你说过,你…你懂那个‘动作捕捉’技术?就是…以前跳舞时用来记录动作的那种?”
周凤琴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光亮!那是一种久违的、属于专业领域被触及的敏锐光芒。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 苏慧的心像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陈伯…陈伯他懂技术,他能弄到设备吗?或者…改装?我们不需要多精细,只要能大概记录下那个地方…有谁出入…做了什么…” 她语速很快,带着孤注一掷的迫切,“赵蔓现在被广告合同和金主催着,警惕性很高,她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她‘老地方’动手脚!”
周凤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思考可行性。然后,她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再次艰难地抬起,指向苏慧放在床头柜上的老式按键手机。
苏慧立刻会意,将手机递给她。
周凤琴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在手机按键上移动、按压。她的动作笨拙而吃力,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完成,将手机递还给苏慧。
手机屏幕停留在短信编辑界面,收件人是“陈师傅”,内容只有极其简短的两个字:动捕。急。
苏慧立刻按下了发送键。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此刻听来如同冲锋的号角。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养老院陷入沉睡般的寂静。苏慧坐立不安,胸口的钢笔和衣袋里的物证沉甸甸地提醒着她即将面临的危险。周凤琴也睁着眼睛,浑浊的眼底深处,闪烁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大约半小时后,门口传来极其轻微的三下敲门声,如同约定好的暗号。
苏慧快步过去,轻轻打开门。陈伯闪身进来,依旧拎着他那个旧工具箱,但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局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紧张。他反手锁好门,压低声音:“苏老师,周姨,短信我收到了。动捕…你们想怎么做?这东西…可不好弄。”
苏慧快速而简明地将她的发现和计划告诉了陈伯:赵蔓可疑的电话和交易用词,蓝湾码头7号仓库,以及利用动捕技术远程监控的设想。
陈伯听完,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他搓着手,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两步,嘴里念念有词:“蓝湾码头…7号…那地方荒得很…动捕…需要捕捉点…红外…或者简易的惯性传感器阵列…传输…距离太远…需要中继…”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周凤琴,眼神带着询问:“周姨,您…您以前用的,是光学动捕还是惯性?”
周凤琴无法言语,只能艰难地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V”字。
“光学标记点?Vicon系统?” 陈伯立刻明白了,随即又皱紧眉头,“那种专业设备不可能弄到,动静也太大了。” 他目光扫过周凤琴枯瘦的身体,又看向自己带来的工具箱,眼神突然一亮!
“有办法了!” 他快步走到工具箱旁,打开,在最底层一阵翻找,拿出一个用防静电袋装着、看起来像几块小型电路板和几组微型传感器的东西。“这个!本来是给李大爷家智能花盆做的,监测植物倾斜和光照的…我改改参数和连接方式,加上这个…” 他又翻出几个纽扣大小的无线传输模块和一块大容量充电宝,“…做个简易的惯性传感器阵列!绑在固定物体上,能感知记录大范围的运动轨迹和震动!虽然精度比不上专业的,但记录有没有人进出,有没有剧烈活动,比如…搬东西、打斗…足够了!而且无线传输距离…我加个信号放大器,覆盖蓝湾码头应该没问题!接收终端用我那个旧平板就行!”
陈伯越说越兴奋,眼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回到了他当年在无线电厂叱咤风云的岁月。他立刻蹲下来,就在房间的地毯上,打开工具,开始麻利地拆卸、焊接、重新编程那些微型元件。焊锡的松香味再次弥漫开来,细小的火花在昏暗的房间里明灭。
苏慧和周凤琴紧张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终于,陈伯抹了把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成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胶带临时捆扎好的、香烟盒大小的“装置”,上面伸出几根连接着微型传感器的导线,还有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信号放大器。“苏老师,您确定是7号仓库?”
“确定!钥匙牌上刻着的!” 苏慧用力点头。
“好!我这就去!” 陈伯没有丝毫犹豫,将那个简易动捕装置小心地装进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又把接收终端——一台屏幕有裂痕的老旧平板电脑交给苏慧,“苏老师,这个您拿好。等我消息,如果装置安放成功,信号接通,平板上会出现动态波形图。绿线表示环境静止,黄线表示小幅度活动,红线…表示剧烈活动!”
“陈师傅!太危险了!那里…” 苏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蓝湾码头废弃多年,夜晚更是危险重重。
“放心,苏老师,我老陈别的本事没有,溜门撬…呃,不对,是手脚麻利得很!那片地方我熟!当年下岗后还在那边扛过包呢!” 陈伯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带着一种朴素的豪气,“您和周姨等着,我一定把‘眼睛’给赵蔓安上!” 说完,他拎着塑料袋,如同一个即将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门,消失在养老院走廊的黑暗里。
房间里只剩下苏慧和周凤琴,以及那台屏幕带着裂痕的平板电脑。空气再次凝固,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苏慧紧紧抱着平板,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眼睛死死盯着漆黑的屏幕。
等待,漫长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平板电脑漆黑的屏幕,突然跳动了一下!接着,微弱的光芒亮起!
屏幕上,简陋的软件界面出现,紧接着,一道绿色的、平稳的基线,如同心电图般,开始缓缓地在屏幕上横向延伸!
绿线!环境静止!装置安放成功!信号接通了!
苏慧激动得差点叫出声,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她看向周凤琴,老友浑浊的眼睛里,也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眼睛”装上了!她们在赵蔓的“老地方”,布下了第一个无声的陷阱!
苏慧抱着平板,和周凤琴一起,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猎手,死死盯着屏幕上那道平稳的绿线。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养老院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掩盖着无数不为人知的交易和罪恶。
突然!
屏幕上那道平稳的绿线,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起来!瞬间飙升至刺眼的黄色区域,并且持续震荡!
有人进入7号仓库了!而且不止一个人!他们在活动!
苏慧和周凤琴的心瞬间揪紧!苏慧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别着的钢笔——录音功能一直开启着,忠实地记录着此刻房间里的死寂和她们狂乱的心跳。
屏幕上的黄线持续震荡了几分钟,忽然,波动幅度急剧增大!线条如同疯狂的过山车,猛地冲向了屏幕顶端的——*红色区域*!
剧烈的活动!冲突?打斗?!
苏慧和周凤琴惊恐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不安!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平板屏幕上,代表信号的图标猛地闪烁了几下,发出刺耳的“嘀嘀”报警声!紧接着,整个屏幕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那条疯狂跳动的红线如同被拦腰斩断,瞬间消失!屏幕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信号中断了!
“陈师傅!” 苏慧失声惊呼,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蓝湾码头7号仓库,发生了什么?!陈伯他…怎么样了?!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降到了冰点。无声的网已经撒下,却似乎捕到了远超她们预料的、更危险的猎物。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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