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站在客栈二楼的雕花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罗盘边缘 —— 这几日来,原本躁动不安的玉珏图案竟诡异地沉寂下来,仿佛在等待什么契机。
“再看下去,窗棂都要被你盯出个窟窿了。” 林小满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走进来,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她眼底的疲惫。自从记忆空间里接收了守门人前世的记忆,她时常会在深夜被零星的画面惊醒,那些青铜祭器与血色符文的残影,总在她睁眼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苏明远转身时,注意到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淡金色纹路,形状恰似记忆空间里漂浮的符文碎片。“你有没有觉得,这镇子安静得不正常?” 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青石板街道,连往常穿梭的小贩都不见踪影。唯有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梆子声,“咚 —— 咚 ——”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楼梯。转角处,陆炳斜倚在斑驳的红漆柱旁,绣春刀插在青砖缝隙里,刀刃上凝结的黑血泛着诡异的紫光。这个素来阴冷的锦衣卫此刻面色惨白如纸,胸口的衣襟被撕开,露出缠绕着暗金色锁链的皮肤 —— 那锁链竟在缓缓蠕动,仿佛活物。
“银...... 银锁咒......” 陆炳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他们...... 在找镇魂铃......”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明,死死攥住林小满的手腕,“去镇北破庙...... 告诉守铃人......” 话音戛然而止,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骤然收紧,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枚刻着 “陆” 字的腰牌。
林小满蹲下身,指尖抚过青砖上未干的血迹。透视能力在此时毫无征兆地发动,她看见血迹下方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顺着砖缝蜿蜒向北。“他说得没错,” 她抬头时瞳孔微微发亮,“有股力量在往镇北聚集,像...... 像无数丝线在编织一张网。”
破庙的飞檐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宛如巨兽的獠牙。庙门斑驳的匾额上,“镇魂” 二字被苔藓吞噬得只剩半边。苏明远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檀香与腐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剧烈摇晃,灯芯窜起三尺高的青焰,照亮了神龛后蜷缩的身影。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骨节嶙峋的手指死死抱着个朱漆木盒。“你们终于来了。” 她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浑浊的眼珠转向林小满,“血脉共鸣的气息...... 和百年前一模一样。” 老妪颤巍巍地打开木盒,一枚刻满云纹的青铜铃静静躺在天鹅绒上,铃舌处凝结着暗红血痂。
林小满的玉佩突然发烫,她感觉有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炸开:百年前的雨夜,同样的镇魂铃被鲜血浸透,守门人与黑袍人在闪电中厮杀,最终用自己的魂魄将铃封印......“他们为什么要这铃铛?” 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石柱。
老妪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银刀仪式只是引子!镇魂铃一旦奏响,被封印的邪祟就会冲破轮回桎梏!”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瓦片碎裂声。十二道黑影破窗而入,黑袍上绣着的银蛇图腾在青焰中泛着冷光。
“把铃铛交出来,守门人的血脉继承者。” 为首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半边布满鳞片的脸,右眼是竖立的蛇瞳,“你们以为躲在这破庙里就能逃过?陆炳不过是我们养的一条狗。” 他抬手间,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暗金色锁链破土而出,直取老妪手中的木盒。
苏明远掌心亮起守门人的金光,将锁链震成齑粉。林小满则趁机发动透视能力,在纷飞的锁链残影中,她看见黑袍人袖口藏着的七枚银针 —— 正是铜雀台祭坛上银刀的缩小版。“小心!他们要用银针激活镇魂铃!” 她大喊着掷出记忆碎片凝成的光刃,却在触及黑袍人时被一层无形屏障弹开。
老妪突然将镇魂铃塞进林小满怀中,枯槁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铃舌里封着我的魂魄!只有守门人的血......” 她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黑袍人已经逼近。林小满咬牙咬破指尖,鲜血滴在铃舌上的瞬间,青铜铃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浓雾从四面八方涌进破庙,在铃铛周围凝结成实质。苏明远看见记忆空间里的碎片疯狂旋转,拼凑出完整的画面:百年前的守门人用镇魂铃镇压邪祟,却被叛徒暗算,铃舌被注入诅咒。如今黑袍人妄图用银刀仪式解除封印,再用镇魂铃唤醒邪祟。
“必须毁掉铃舌!” 苏明远避开银针的攻击,却见黑袍人将七枚银针插入自己眉心,整个人化作黑雾缠绕在镇魂铃上。铃铛表面的云纹开始扭曲,隐隐透出狰狞的鬼脸。林小满感觉玉佩的力量与铃铛产生共鸣,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血脉直冲灵台。
“试试用记忆碎片重塑铃舌!” 苏明远抓住她的手腕,两人掌心相对。金色光芒与银色碎片交织,在空中凝结成新的铃舌。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中伸出无数利爪。千钧一发之际,林小满将新铃舌嵌入镇魂铃,钟声再次响起,却是清越如凤鸣。
黑雾在钟声中消散,黑袍人的尸体化作腥臭的脓水。破庙外,浓雾渐渐散去,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林小满捧着重新恢复古朴模样的镇魂铃,发现铃身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形状竟与她和苏明远的玉佩纹路契合。
“看来这不是结束。” 苏明远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那些云团正在诡异地汇聚成锁链形状,“他们提到的轮回桎梏,还有陆炳背后的势力......” 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打断,三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穿着与陆炳相似的飞鱼服,却绣着从未见过的玄色蟒纹。
“锦衣卫镇抚司,奉命缉拿邪祟余党。” 为首的冷面男子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地上的黑袍人残骸,最后落在林小满手中的镇魂铃上,“把东西交出来,或许能留你们全尸。” 他腰间的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上面刻着的,赫然是与陆炳截然不同的蟒纹 —— 这意味着,来者的身份远比陆炳尊贵。
林小满握紧镇魂铃,玉佩与铃铛同时发烫。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