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鼻子,少在这里装糊涂!”
那虬髯大汉见他如此镇定,更是怒火中烧,踏步上前,几乎是指着邱白的鼻子喝道:“我等今日所来,便是要为龙门镖局枉死的七十二口冤魂,讨一个公道!”
“你师父张翠山造下的杀孽,你这做徒弟的,休想撇清干系!”
“龙门镖局的公道?”
邱白听到这话,眉梢微挑,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这虬髯汉子,反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为龙门镖局讨公道,言之凿凿,义正辞严,就好像贫道是大恶人一般。”
“那贫道且问你们.......”
他话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目光骤然变得锋锐无比,如同两道冷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我武当俞岱岩俞三侠,数月前被人以重手法打断四肢关节,身受重伤,以致武功尽废,终身残废,如今只能缠绵病榻!”
“而伤他的,正是少林派闻名天下的绝技——大力金刚指!”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笔血债,这泼天的冤屈,又该向谁讨要?”
邱白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朝着众人质问道:“是向那办事不力,信誓旦旦接下护送之托,却让我三师叔在途中惨遭毒手的龙门镖局讨要公道?”
“还是向那传授都大锦武功,拥有这大力金刚指绝技的少林派讨要公道?”
他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为之一静!
俞岱岩残废之事,江湖上虽多有传闻,但具体细节,却并未披露。
尤其是行凶之人的武功路数。
此刻,这件事情被邱白当众提起,并且直接点明是大力金刚指所致,还是以这种凌厉的问责方式。
顿时让不少原本只是跟着起哄的人都愣住了,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毕竟,办事不利,有怨气并不奇怪。
沉默片刻,旁边一名瘦高个,眼神阴鸷的帮主试图挽回局面,开口道:“俞三侠之事,我等江湖同道亦感惋惜。”
“但是一码归一码,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都总镖头已然身死,龙门镖局上上下下七十二口满门被屠,鸡犬不留,这总是你师父张翠山亲手犯下的血案,这你总抵赖不了吧?”
“此事,你必须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
“交代?你要什么交代?哈哈!”
邱白闻言,竟发出满是嘲讽的冷笑。
他目光如剑,抬手指着那瘦高帮主,厉声道:“正如你所说,都大锦死了,死无对证!”
“但他出身少林,一身武功源自少林!”
“我三师叔中的是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这总是铁一般的事实!”
“谁能保证,此事不是那都大锦监守自盗,或者他与少林派内某些人暗中勾结,故意设局暗害我三师叔?”
“事后,都大锦又被同伙灭口。”
“最后,他们再将这滔天的罪名,栽赃嫁祸给我那为追查真相下山,来龙门镖局质问的师父张翠山身上?”
这一番推论,石破天惊!
虽然带有强烈的臆测成分,但却巧妙地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形成了看似逻辑闭环的阴谋论!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那瘦高帮主听到这话,气得脸色由白转青,浑身发抖,怒声道:“都总镖头的侠名素着,义薄云天,岂会做下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你……你这是在污蔑死者,污蔑少林!”
“是不是污蔑,是不是血口喷人,不是靠你空口白牙喊出来的!”
邱白语气转冷,浑身气势披散开来,厉声道:“今日,你们要我武当派给个交代,可以!”
“我邱白今日就站在这里,代表师门,把话放在这里.......”
他环视全场,声音夹着真气输出,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哪怕是围观的路人都听得清楚。
“你们少林派,或者你们这些口口声声为龙门镖局讨要公道,却跟少林派关系匪浅的江湖同道,先将以大力金刚指暗害我三师伯俞岱岩的凶手交出来,给我武当派一个交代!”
“是谁用的大力金刚指?”
“为何要暗害我三师叔俞岱岩?”
“是个人行为,还是受人指使?”
“龙门镖局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一件件,你们若能查个水落石出,或是让少林派交出凶手。”
“又能拿出确凿证据,证明龙门镖局之事确为我师父张翠山所为,而非被人栽赃陷害!”
“届时,无需你们来堵门,我邱白自当代表师门,亲上少林,在天下英雄面前,给你们一个公道!”
他这番话,条理清晰,层层递进,反客为主!
直接将问题的核心从张翠山是否杀人给扭转,变成俞岱岩为何被少林绝学所害,并将给出交代的责任,率先抛回给了少林派和眼前这些临安群豪!
这一下,临安群豪中顿时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前来讨要公道的临安群豪,他们并非所有人都与少林派绑死在一条船上,也有不少人是冲着侠义之名,或是与都大锦有些香火情分而来。
此刻听邱白言之凿凿,将两桩血案联系起来,并且直指少林派可能涉及,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
许多人脸上露出了疑虑和动摇之色。
武当张真人,那可是活着的传奇。
甲子荡魔打下来的威望,江湖上谁不敬仰三分?
他的门人弟子,似乎确实没有必要凭空捏造此等言论,还关乎门派声誉的大事。
反观少林……
大力金刚指确实是其不传之秘……
眼见己方气势被夺,人心浮动。
先前那慷慨激昂的氛围,在邱白一番言论之下,几乎消散殆尽。
群豪们脸上写满了犹豫,不少人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动,齐刷刷地投向了街对面。
在那里,是一家装潢雅致的茶楼。
邱白看到他们的动作,心知正主来了。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茶楼那临窗的雅座上,已然端坐着一位身穿黄色僧袍,面色沉肃的老僧。
远远看去,那老僧约莫六十岁年纪,面皮微黑,目光开阖之间精光闪动。
此刻正盯着邱白,眼神锐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