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齿轮阵列在星陨玉佩的嗡鸣中加速旋转，甬道顶部震落的冰渣像刀片般扎进众人肩颈。陆昭明左眼的银瞳死死盯住前方——百米外的青铜巨门正被齿轮之力缓缓拉开，门缝里渗出的却不是光，而是一种黏稠如沥青的黑暗，所过之处连冰晶都被吞噬成虚无。
“重力场畸变！”慕青璇的天衍罗盘“咔嚓”裂开第三道纹路，她踉跄扶住生满铜绿的管道壁，“那黑暗在抽吸灵气……苏九娘！”
话音未落，蹲在齿轮旁的九尾狐突然发出凄厉尖啸。她捂着丹田跪倒在地，妖丹位置透出诡异的机械蓝光，皮肤下竟浮现电路板似的金色纹路——这是妖丹与遗迹智脑量子纠缠的副作用5。更骇人的是，她身后三条虚化的狐尾正被门内黑暗撕扯着拽向深渊！
“断！”百里惊鸿的断水剑悍然劈下。剑气撞上黑暗的刹那，本该斩断万物的剑意竟如泥牛入海，反倒是剑身蔓延开蛛网般的锈迹。老剑修闷哼一声，独臂虎口崩裂渗血：“门后有活物……在吃我的剑魄！”
轰隆！
齿轮阵列猛然卡死。青铜巨门洞开的缝隙里，骤然伸出数百条半透明的触须。那些触须由流动的星髓矿凝结而成，每根表面都嵌着密密麻麻的人眼状晶体，瞳孔齐刷刷转向陆昭明脊骨的位置——
“九……曜……”
沙哑的电子音从门后传来，带着三百倍重力场的碾压之力砸在众人脊梁上！
“护住心神！”燕长歌的白绫无风自动，光阴沙漏在他掌心倒转，“是‘噬念体’，它在扫描你们的记忆弱点！”
迟了。百里惊鸿最先中招——那些晶体瞳孔里闪过他断臂的画面，老剑修突然僵立不动，独目赤红地嘶吼：“天剑阁！还我师父命来！”竟是朝着虚空疯狂劈砍。紧接着慕青璇闷哼跪地，三千具替身冰棺在她眼前重叠闪现，无垢仙体承受的百倍痛感化作实质冰针刺入四肢3。
“青璇！”陆昭明想冲过去，左眼银瞳却突然灼痛如烙铁。怀中的星陨玉佩炸开刺目银光，脊骨深处那截九曜玄骨疯狂震颤，机械音化作尖锥直插他识海：
“基因序列验证通过——牧神者第七代观测体陆昭明，请提交九曜能量进度报告。”
无数画面在陆昭明脑中爆炸：
寒江底万盏青铜灯里蜷缩的尸骸、璇玑殿沙漏中挣扎的时间囚徒、敖烬被魔龙吞噬时颈骨断裂的脆响……最后定格在慕青璇被傀儡丝悬吊在往生殿冰棺里的场景。
“报……告你祖宗！”少年喉间迸出野兽般的低吼，左眼彻底化作沸腾的银焰。
“他在吞噬星髓矿！”燕长歌的白绫被狂风吹散，露出正逐渐石化的眼眶。七窍玲珑心超负荷推演出七条未来支线，六条尽头都是陆昭明爆体而亡。唯有此刻——当陆昭明徒手插进星髓矿脉，任凭银焰顺手臂焚毁衣袖时，燕长歌窥见一线生机：“慕姑娘！用天衍罗盘引走噬念体！”
慕青璇染血的手指按上罗盘中央。天机反噬让她的无垢仙体几乎透明，却硬生生从三千冰棺幻象里挣出清明：“乾位转离宫，惊鸿——断水！”
断水剑应声飞起。不是斩向触须，而是劈向陆昭明脚边的金属地面！
剑刃撞出火花的刹那，罗盘指针疯转如轮。噬念体的数百只眼睛本能追踪剑气轨迹——这本是傀儡术中最拙劣的“移花接木”，但配合天机推演与剑道至尊的杀意，竟为陆昭明争得半息空隙！
“给我……滚出来！”少年染银的右手狠狠插进青铜巨门。九曜玄骨爆出的银焰如活蛇窜入缝隙，门后顿时响起玻璃碎裂般的惨叫。
黑暗潮水般退去。门后显露的真容让所有人窒息：
一座由星髓矿浇筑的巨型祭坛上，悬浮着山岳大小的菱形晶体。晶体内部封存着蜷缩的龙形机械体，而敖烬的龙魂正被数百条管线刺穿抽汲！更骇人的是晶体表面浮动的光影——赫然是修士渡雷劫的画面，天雷劈落的能量被导管导入地脉，而地脉尽头……连接着九重天上的璇玑殿！
“所谓飞升，就是把修士炼成电池？”百里惊鸿的剑都在发抖。
“警报！观测体基因污染率87%……”机械音未落，陆昭明左眼的银焰已蔓延全身。
这一次的焚烧不同以往。银焰所过之处皮肉碳化脱落，露出底下噼啪作响的玄骨。脊骨上七颗星辰接连亮起，最后两颗却迸出血色裂纹——那是魔龙疯血在反噬！
“敖烬的龙魂在呼唤疯血！”燕长歌的光阴沙漏轰然炸裂，石化已蔓延到脖颈，“陆昭明！斩断能量导管才能……”
嗤！
三条狐尾卷住陆昭明腰腹。苏九娘七窍流血地扑在祭坛前，妖丹蓝光裹住一根正抽汲龙魂的导管：“小混蛋……动手啊！”
断水剑劈落的瞬间，菱形晶体爆出亿万道血芒。整个遗迹开始崩塌，众人脚下的金属地面熔化成赤红铁水。混乱中没人看见，陆昭明碳化的左手按上晶体表面，指尖银焰与疯血交缠成螺旋，狠狠凿进牧神者的监测系统核心——
“吃你陆爷爷的……违规报告！”
银红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三千倍重力场被撕开巨洞。
当众人被气浪掀飞时，唯有慕青璇看清了光柱里的剪影：陆昭明脊骨探出的银焰中，隐约浮出半片龙鳞图腾。
地核震动停止时，遗迹已成废墟。菱形晶体碎裂满地，敖烬的龙魂化作流光遁入虚空。
“咳咳……下次发疯提前说……”苏九娘瘫在星髓矿渣里，三条狐尾焦黑蜷曲。
百里惊鸿默默擦拭断水剑上的锈迹，独目扫过少年左臂——碳化的皮肤下，暗金龙纹正随呼吸明灭。
最安静的角落，燕长歌胸口的石化已蔓延到下颚。他看向跪坐在陆昭明身边的慕青璇，用最后能动的食指在沙尘上划出卦象：
?（坎）上 ?（离）下——未济卦。
“他说……真正的死局刚开始。”慕青璇将罗盘碎片按进陆昭明掌心。少年在昏迷中攥紧染血的金属，左眼银瞳深处，一点猩红悄然滋生。
废墟顶部的冰层轰然崩塌，露出了他们追寻已久的真相：
三百具刻着璇玑殿符文的冰棺悬于地心，每具棺内都沉睡着与慕青璇容貌相同的女子。棺椁环绕的核心，一枚刻有“牧神敕令”的伏龙钉贯穿龙脉，钉尾缠绕的傀儡丝……正连着陆昭明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