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温润的水汽仿佛有了实质，丝丝缕缕缠绕着肌肤，浸润着心神。筱悠整个人浸在暖泉里，只露出肩颈以上的部分，温热的水流如同最熨帖的手，抚慰着产后不久犹带几分虚乏的身体。她微微阖着眼，长睫低垂，在水汽中投下淡淡的阴影，几缕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颊边。连日来沉滞的筋骨在这无微不至的暖融中一寸寸松缓开来，连呼吸都带着山间清冽的气息和彻底的松弛。
胤禛坐在池边的青石上，石青色的家常袍子随意披着，衣襟微敞，露出精壮的胸膛和线条分明的小臂。他赤着脚，小腿浸在温热的池水里，目光沉沉落在筱悠身上。那张被水汽蒸腾出健康红晕的脸庞，眉眼间舒展的安宁，此刻落在他眼中，比任何风景都更令人心折。一种久违的满足感悄然弥漫心间。他俯身，宽厚的手掌极其自然地探入水中，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带着池水的暖意，也带着一丝细微的电流。筱悠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琉璃般的眸子浸润了水光，清亮温润，含着浅浅的、了然的涟漪，直直望进胤禛深潭般的眼底。
“胤禛？”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被惊扰的慵懒。
胤禛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深潭般的眼底那层冰封彻底消融，只余下被暖意和眼前人浸润的柔软。他没有言语，只是握着她的手腕，指尖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无声的、却不容错辨的力道。另一只手，已悄然探入水中，稳稳揽住了她纤细却依旧圆润的腰肢。
水波因这动作漾开温柔的涟漪。胤禛微微用力，筱悠便被他带着，从池水中央缓缓拉向池边。她的身体在水中轻巧地移动，水流温柔地拂过肌肤，带起细微的痒意。她并未抗拒，只是顺着他的力道靠近，目光始终与他胶着在一起，琉璃般的眸子里映着他专注的眉眼，也映着水光氤氲的暖意。
距离在无声的牵引中缩短。温热的泉水漫过筱悠的胸口，直至腰际。胤禛俯下身，高大精壮的身躯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带着迫人的热力和清冽的气息。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滴落，砸在筱悠光洁的锁骨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目光沉沉锁住她，如同最深的漩涡，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修长的手指拂开她颊边那缕湿发，指尖带着薄茧的触感，顺着她圆润的肩头滑下，最终停留在她微敞的衣襟边缘，轻轻一勾。
那层薄薄的、被温泉水浸透的柔软里衣，如同花瓣般无声散开，滑落肩头，露出一片欺霜赛雪的肌肤，在氤氲水汽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水珠顺着玲珑的曲线滚落，留下蜿蜒的水痕。
胤禛的呼吸骤然粗重了几分。深潭般的眼底瞬间燃起一簇幽暗的火焰，那火焰炽热而专注，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他低下头，灼热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捕捉住她微启的唇瓣。
“唔！”筱悠所有的低呼都被堵了回去。
这是一个久违的、带着蛮横掠夺意味的吻，如同干渴的旅人终于寻到甘泉，急切而深入，攻城略地。唇齿间辗转厮磨，带着温泉的暖意和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又阳刚的气息。胤禛的手臂如同铁箍，将她牢牢禁锢在池边与自己滚烫的胸膛之间，另一只手插入她湿漉漉的发间，迫使她更紧密地承受他的索取。
水波温柔地荡漾着，拍打着池壁，发出细碎缠绵的声响。筱悠最初的僵硬在他强势的掠夺下渐渐软化，如同被暖流融化的坚冰。她闭上眼，纤长的手臂环上他劲瘦的腰身，指尖无意识地陷入他湿透的袍子，感受着掌心下那坚实紧绷的肌肉和勃发的力量。久违的亲昵如同火星落入干柴，瞬间燎原。所有的疲惫、惊悸、思虑，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水雾之外，只余下身体最原始的悸动和回应。她生涩却热烈地回吻着他，唇齿交缠间逸出细碎的呜咽，被水声温柔地吞没。
胤禛的吻沿着她优美的下颌线一路向下，留下湿热的烙印，最终停留在她敏感的颈侧，吮吻啃噬，带着惩罚般的力度，又透着一丝失而复得的后怕。筱悠难耐地仰起头，天鹅般的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承受着他灼热的唇舌，身体微微发颤，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吟哦。
“胤禛……”她低低唤他，声音带着被情潮浸透的沙哑，如同羽毛搔刮在胤禛的心尖。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焚毁。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大手探入水中，顺着她光滑的背脊向下，抚过圆隆柔软的腰臀线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托抱起来，让她更紧密地贴合在自己身上。水面因这剧烈的动作哗啦一声破开更大的涟漪。
筱悠惊呼一声，双腿下意识地盘上他精壮的腰身，如同藤蔓缠绕着乔木。肌肤毫无间隙地紧贴，滚烫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点燃更汹涌的火焰。胤禛的吻再次落下，比方才更加狂野，带着席卷一切的霸道，将她所有的理智和低吟尽数吞没。
水波温柔地包裹着紧密相拥的两人，氤氲的雾气升腾缭绕，将这一方小小的泉池隔绝成只属于他们的、灼热而隐秘的世界。所有的言语都成了多余，唯有急促的喘息、细碎的水声和身体最坦诚的渴求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人的感情。
暖阁里，佟佳贵妃拈起一颗剥好的水晶葡萄送入口中，凤眸微弯，看着对面正对着棋盘皱眉苦思的康熙。梁九功垂手侍立一旁，脸上带着一丝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神情。
“皇上，”梁九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无奈，“毓庆宫那边太子爷又递了折子过来，说是，说是给万岁爷报丧的。”
“报丧？”康熙执棋的手一顿，抬起眼皮，浑浊的眼里掠过一丝荒谬。
梁九功连忙将一份摊开的折子奉上。康熙接过来一看，只见奏折末尾那大片空白处，赫然用朱笔歪歪扭扭写着一个斗大的字：卒。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悲愤和生无可恋的躺平意味。在那触目惊心的卒字旁边，还用小了一号的笔补了两行小字，字迹虚浮无力：
“案牍如山，心力交瘁。魂魄已随温泉去，空余躯壳守寒宫。皇阿玛明鉴，不孝儿胤礽绝笔。”
康熙盯着那“卒”字和“绝笔”看了半晌，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动了几下。他猛地将折子往旁边小几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响。
“混账东西！”康熙低声斥骂了一句，可那斥骂里，却分明带着一丝压不住的笑意和深深的无可奈何。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最终只是疲惫又没好气地挥了挥手，“由他卒着去！告诉御膳房，毓庆宫的晚膳减半！让他卒得彻底点！”
梁九功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抖，憋着笑恭敬应道：“嗻！”
佟佳贵妃在一旁早已笑得花枝乱颤，拿帕子掩着口：“哎哟，咱们这位太子爷可真是个活宝！”她笑够了，才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花，看向窗外温泉池方向隐约的水汽，“不过皇上，您瞧瞧禛儿他们，这才是正经休沐的样子。太子爷那边也着实是闷坏了。”
康熙哼了一声，目光也投向窗外，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重新拿起一枚棋子，在指间摩挲着，半晌，才低低叹了一句：“能者多劳？呵！这劳，也得看劳在何处，值不值得。”这话像是说给贵妃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带着一丝帝王的清醒，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温泉的暖意仿佛隔着距离传来，又仿佛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