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媒这件事,
丝毫没有影响到刘青山,他回到家一洗漱直接就钻进了被窝里,拿着已经写好的一部分稿子悠哉悠哉的看着。
倒是王凤仪颇有微词,回来的路上嘴里一直埋怨着,说大嫂真会打算盘,这算盘珠子都蹦到她脸上了!也不看看她娘家那外甥女到底哪一点能配得上咱家青山?
是长的够漂亮,还是学历高?
会干农活会喂猪这有啥用?
咱家青山以后又不是农民,哪用得着这些?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说了一路。
听的刘青山不禁莞尔,自己都还没飘呢,老妈这就已经飘起来了……
即使点了两盏油灯,但晚上看稿子眼睛仍然很累,看了大概一个小时,刘青山揉了揉眼睛便放下了稿子,这时候他无比怀念后世的电灯。
如果此刻有个电灯就好了,既不用忍受煤油燃烧时的呛鼻气味,眼睛也不会酸涩疲惫。
不过也只能是想想,现在才1979年,等农村普及电灯还得再过几年。
他打了个哈欠,便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79年的春节,在他的睡梦中就这么悄然而去……
这个春节除了过了个肥年之外,家里的客人也很多。
有从县城来的,比如杨天兴、魏梅、郭援朝、卫国、王铁军、王建国、牛得草等等。
这些人除了来给老爷子刘树德拜年之外,还都去刘青山家里坐了坐,并且都给他带了礼物。
除了杨天兴、魏梅两口子是真心给刘树德拜年之外,剩下的人基本都是冲着刘青山去的。
为啥?
因为刘青山现在是名扬全国的大作家!
上过中央报刊,被中央称赞的大作家!
只要脑子不傻,就都知道刘青山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飞黄腾达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还不趁着他没有彻底飞黄腾达时,多亲近亲近,搞好关系?
这到了以后,也是一种人脉啊!
王铁军是这么想的,他把自己儿子王建国也拉了过来,说是王建国想老同学了,过年特来看看。
牛得草也带着儿子来了,说是让儿子和刘青山学习学习,沾沾刘青山身上的文气。
除了他们之外,
公社这边也有不少人来。
比如崔阳、高红军、李三水、王德柱等等。
总之,
不管是当官的还是不当官的,凡是只要认识刘青山的,过年这几天都会拎着东西到刘青山家转一圈,和刘青山说上几句话。
刘青山也没料到今年家里会这么多客人,一波接一波的来。
这让他意外之余,也有些受用。
那话咋说的?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么多人来找自己,这说明自己现在已经富了啊,富有名声,也算是富。
不过他还是没收礼,客人来拿的什么,走的时候他都坚持让对方带走,谁的东西都不要。
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他现在也不缺钱,没必要。
这个举动,无形之中又让他收获了一波好感度,还落下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好名声,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热热闹闹、纷纷扰扰中,这个春节很快就过去了……
一月底,正月十六清晨。
当最新一期《延河》杂志摆上省城新华书店的柜台时,一场始料未及的文学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最先引起轰动的,是首页刊登的长诗《光的赞歌·三》。
在西北大学的阶梯教室里,当代文学教授张明远正在批改作业。
当他随手翻开新到的《延河》,读到‘我是一粒火种,在黑暗的旷野里燃烧’时,他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了讲台上。
“同学们!”
他激动得声音发颤,“快听听这首《光的赞歌》!”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当张教授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朗诵到‘即使被千万次扑灭,我也要第一千零一次点燃’时,后排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突然红了眼眶。
下课铃响了,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
“老师……”
班长声音哽咽,“这诗里燃烧的,不正是我们这代人的心声吗?”
省钢铁厂的午休铃声刚响,
广播站里就传出了播音员小李略显紧张的声音:
“各位工友,现在为大家朗诵本期《延河》杂志刊登的新诗《光的赞歌·三》……”
翻砂车间里,几个满身油污的老工人正捧着饭盒蹲在钢锭旁。
当听到“我是一粒火种,在黑暗的旷野里燃烧”时,老钳工王师傅的筷子突然停在了半空。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自己刚进厂时跟着师傅抢修高炉的情景。
“……即使被千万次扑灭,我也要第一千零一次点燃!”
车间角落传来“咣当”一声——是年轻学徒小张的饭盒掉在了地上。
这个平时最闹腾的小伙子,此刻却红着眼眶一动不动。
“师傅…”
他声音发哑,“这诗……写得真带劲!”
王师傅没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广播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几十个蓝色工装的身影静静伫立,仿佛一座座钢铁雕塑……
与此同时,
在地区文联的会议室里,一年一度的新春茶话会刚刚开始。
老诗人周慕云颤巍巍地举起放大镜,对着杂志反复端详:“这诗……这诗……”
他突然激动地拍案而起,惊得茶杯里的龙井都溅了出来。
“老周,你慢点!”旁边的人赶忙扶住他。
“你们听听!”
周慕云声音发颤,“不是每一道微光都要照亮世界,但每一道微光都值得被铭记——这是用生命在写诗啊!”
满座皆惊。
这些经历过风霜的老文艺工作者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小声讨论:“这刘青山是谁?怎么从没听说过?”
“查!”
地区作协主席当即拍板,“马上联系《延河》编辑部,一定要找到这位作者!”
而在省委大院的3号楼里,几位退休老干部正围坐在老式藤椅上。
“老李,你快念念这个。”
前宣传部副部长推了推眼镜,把杂志递给对面的老战友。
李老接过杂志,清了清嗓子:“当所有人都背对光明时,我选择做那个面向太阳的疯子……”
念到一半,他的手突然开始发抖。
这位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革命摘下老花镜,掏出手帕擦了擦镜片。
“怎么了老李?”
“没什么……”
老人声音有些哽咽,“就是想起四七年在大别山,我们宣传队也写过这样的诗……我那些兄弟们啊,全都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泛黄的杂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几位老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仿佛看见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轻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