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云澈公子,干了这杯!今夜...不醉不归!”
苏梦瑶举杯,杯沿碰得叮当作响,酒水溅出些许,她也浑不在意。
推杯换盏间,云澈沉默的陪饮,动作依旧优雅,白皙的脸上也渐渐染上薄红。
他看着眼前这位时而放声大笑,时而拍案催促倒酒的娘子,那刻意营造的喧嚣之下,
似乎总有一根无形的弦紧绷着,但此刻,酒精显然正在侵蚀那份刻意。
“光喝酒...没意思!”
苏梦瑶似乎嫌不够热闹,又高喊了一声,
“外面伺候的!拿骰子来!博戏!”
龟奴送来骰盅,苏梦瑶一把抓过,手法笨拙地摇晃着,嘴里喊着。
“大!大!大!”
“小!小!小!”,
然后催促云澈猜。
赢了她便拍手大笑,得了天大的乐趣,
输了便佯装懊恼,再罚云澈一杯,自己也跟着陪一杯。
雅间里充斥着骰子撞击的哗啦声,苏梦瑶拔高的笑声和她越发含混的指令声。
云澈始终配合着。
他猜点数时并不刻意逢迎,输赢参半,被罚酒时也默然饮尽。
只是在苏梦瑶因赢了而兴奋地伸手想拍他肩膀时,他身体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瞬,
随即放松下来,任由那只带着酒气的手落在他肩头。
夜渐深沉。
桌上的两坛醉仙酿已见底,精致的菜肴也动了不少。
苏梦瑶的醉态越发明显,她不再掷骰子,而是支着下巴,
眼神涣散地盯着摇曳的烛火,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呓语。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最终,“咚”的一声,额头重重磕在桌面上,整个人软软地滑了下去,伏在桌边,彻底不动了。
呼吸变得沉重而绵长,带着浓烈的酒气。
苏梦瑶“醉倒”了。
当然是装的,那些酒进嘴就进了苏梦瑶的空间里,
有空间帮忙,苏梦瑶可以达成真正物理上的千杯不醉,
不过玩也玩够了,戏也唱累了,自己在这铺垫了半宿,怎么也能达到不在场证明的效果了。
眼看时机已到,苏梦瑶便原地醉倒了。
云澈静静地看着伏在桌边人事不省的苏梦瑶。
他沉默地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丝缝隙,让微凉的夜风吹散些室内浓重的酒气。
云澈背对着苏梦瑶,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身形挺拔而孤寂。
他就这样站着,守着一室的狼藉和一个醉倒的陌生女子,
直到窗外天际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穿透薄雾。
更夫敲响了五更的梆子。
云澈转过身,走到苏梦瑶身边,轻声唤道,
“娘子?娘子?天亮了。”
苏梦瑶毫无反应,只是发出含糊的呓语。
云澈微微蹙眉。
他并非龟奴仆役,本无需做这些。
但看着这位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格外无助的豪客娘子,他沉默片刻,还是俯下身,
想着动作尽量轻柔的将苏梦瑶扶起来,
可人不过靠近些许,就见原本还在呓语的苏梦瑶一脸淡漠的睁开了眼睛,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
额,苏梦瑶忽然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曾经樱桃也是想这样扶她起来。
想到这里,苏梦瑶又闭上了眼睛,倒是让云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手悬浮在空中,不知道该扶还是不该扶了。
略微犹豫了一会儿,见苏梦瑶不再有反应,云澈还是架起苏梦瑶的胳膊,将人半扶半倚的从座位上架了起来,
云澈能感觉到,身旁的人,是装的,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力,但用眼睛看过去,
苏梦瑶的表演没有一丝错漏,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任由他架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艰难的向门口挪去。
云澈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根据他的经验,这种看不透的人最危险了,
而他现在最安全的做法,就是陪着身旁的人演下去。
云澈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稳住心神,安稳的支撑着身旁之人,
打开雅间门,清晨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候在外面的龟奴和管事看到这一幕,都吃了一惊,连忙想上前帮忙搀扶。
“不必。”
云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依旧清冷,
他可不想别人发现这豪客娘子是装的,就听他说道,
“烦请备车,送娘子回府,我送她下去。”
管事见他坚持,又想到这位娘子昨夜的大手笔,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引路。
云澈就这样架着苏梦瑶,在众人诧异又了然的目光中,艰难的走下楼梯,
穿过清晨寂静的南湘阁大堂,将她安置在了早已候在门外的,南湘阁为贵客准备的马车上。
云澈对车夫报出地址,自己也跟着上了车,这地址昨夜苏梦瑶就报给了云澈,就是等着今早回去过明路呢。
“青石巷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