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
听到这两个字,孙珀脸色猛地一变,“可有证据?”
谢肃州沉吟片刻,才低声道,“那人的箭尾上刻着一个玄字,不知能不能作为他们身份的突破口。”
“玄……玄影卫!”孙珀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愈发惨白,神色凝重,“几年前,窦大将军带回消息,勤王暗自养兵,其中有一支精锐,名为玄影,由暗卫组成,直接听命于最上头的勤王。”
“大抵就是他了。”谢肃州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眸中没有半分情绪,“甘平不过一个小城,离京甚远,又没出过什么大官,勤王即便想拉拢旁人,也不该把目标放在甘平。”
“除非,勤王就藏在甘平县里。”
苏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众人俱是一怔,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当务之急,该是劝王爷派人去查探勤王行踪,看他究竟在不在京中,别忘了,越偏僻的城镇,越适合搞小动作。”苏橙拧眉,面上是少有的肃穆,“甘平高家是开钱庄的,布料和首饰也都有涉及,这全是来钱快的营生,勤王想拉拢他,说不定就是看准了他的家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想要扩招军队,必然缺不了白花花的银子。”
苏橙深吸一口气,慢吞吞道,“先埋伏高家,再查县里开米行粮铺的几户人家有没有外出见过谁,便能知晓了。”
孙珀听得连连点头,说着就要行动,“小嫂子说得对,我这就去给郎君写信!”
苏橙拦住他,轻声道,“不急,天亮我就回了,到时候亲口告诉王爷这事儿。”
闻言,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眉心一皱,有些落寞的垂下眼去,一言不发。
孙珀与身侧的兄弟们对视一眼,默默心疼谢秀才一刻钟。
“肃州,你那里是不是有腾出来的包裹?”苏橙回眸望向他,粉唇有些红肿,“将这些酒装进去,我一并带走。”
谢肃州落下长睫,目光柔柔望着她的唇角,声音里似是含着笑,“好。”
夜色融融,月影细碎,春夜潮湿,孙珀指挥着人在空地上生了火,将浓雾驱散了些。
“天冷,披好。”谢肃州将唯一一条薄毯盖在苏橙身上,车中昏暗,只有凑近些,苏橙才能瞧清楚他的侧脸。
苏橙抬眸,唇角蓦然绽开一抹笑,“把毯子给我了,你盖什么?”
“我不碍事。”谢肃州抿唇笑笑,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小子,“阿橙不必忧心我。”
“这毯子大,够我们两个用了。”苏橙将身上的毯子展开,一并围在他身上。
女人身上的香气扑鼻,两人距离拉近,谢肃州只要稍稍低下头就能亲上她的额角。
面对她的凑近,谢肃州几乎瞬间绷直了身子,伤口又泛起痛意,他薄唇紧抿,强装镇定,眼中的炽热彷佛能融化一切。
“还冷吗?”苏橙回眸看向他,才猛然惊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
她本想后退半步,却被谢肃州瞧出了心思,指尖捏住她的袖口,不准她离开。
“冷。”谢肃州长睫颤了颤,眼神里充满了眷恋,犹豫着开口,“阿橙要不要来我怀里暖暖?”
闻言,苏橙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呆呆看着眼前那张俊脸,失了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以为在自己面前坐着的人是谢锦玉。
谢家老二向来是稳重知礼的人,哪会像现在这般轻飘飘就能说出勾人的话来?
“你……”距离太近,不用光亮就能瞧见他羞红了的脸颊,苏橙拒绝的话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她没有拒绝,谢肃州眼中一亮,比乡试中了解元还高兴,抬起没受伤的手臂,轻轻将她揽进怀中。
闻着鼻尖蔓延的松竹香,苏橙收回思绪,脸颊上的温度也逐渐升高。
山里阴冷,两人靠在一处,反倒觉得身子发热。
躲在他怀中,苏橙竟有一瞬觉得无比安心,头靠上他的肩,真就睡了过去。
“……阿橙?”
感受到身侧人逐渐平稳的呼吸,谢肃州才勾唇笑笑,揽住她的身子,低头在她白嫩的脖颈上印下一处轻浅的痕迹。
做完坏事,他才满足的笑开,桃花眼中漾出笑意,低沉磁性的声音仿佛“阿橙,记得想我。”
过了两个时辰,苏橙才缓缓睁开眼睛。
【宿主,该走了。】
苏橙在心里应了系统一声,替身边熟睡的男人掖好毯子,小心翼翼地抽离。
系统怕被人发现异常,动作极快,只见白光一闪,车里就只剩下谢肃州一人。
天空逐渐泛白,浓雾消散,不知从哪来的野山鸡正抻着脖子打鸣。
孙珀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别睡了,快起来赶路了!”
即便兄弟们都受了伤,也不能停下去京城的脚步。
他们苦点累点不要紧,主子交代的大事不能不办,谢秀才的科考更是不能耽误。
“也不知道小嫂子从哪得来的伤药。”孙珀扭了扭脖子,喃喃道,“还挺好使的。”
孙珀话音才落,就见身侧的安智诚悠悠醒来,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蹲下身来看他,“智诚,感觉咋样?饿不饿?渴不渴?伤口还疼不疼?”
安智诚一脸恍惚,无心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低头瞧着系在自己胸口的纱布,满脸震惊,“我……孙哥,我怎么没死?”
“说啥混账话呢!你这嘴呀,不会说话还是闭上吧!”孙珀剜了他一眼,面露嫌弃,却又舍不得多怪他,“昨天你都断气了,偏偏遇上了谢家的小嫂子,硬是用一粒药丸子将你这条小命给勾回来了!”
说着,孙珀又忍不住红了眼眶,“也不知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冲上去挡刀的时候就没有一点害怕吗?”
“怕,咋不怕呢。”安智诚咧嘴一笑,没心没肺道,“我当时脑子里只想着郎君,谢秀才对郎君而言举足轻重,我一个小兵蛋子,唯一能尽忠的办法就是这样了。”
“放屁!”孙珀爆了粗口,想要伸手打他,可瞧见他苍白无色的脸,还是悻悻收回了手,“好好活着,才能为郎君效力。”
话音落地,孙珀擦掉眼角的泪,回头看向马车,扬声道,“谢秀才,该把小嫂子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