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传来的轰鸣还在耳边回荡不休,每一次震动都仿佛直接敲打在我的心脏上,带起一阵令人窒息的恐惧。
碎石和尘土像瀑布一样从头顶砸落,我们脚下的通道也跟着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崩塌,将我们永远埋葬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快!这边!跟紧我!”我嘶哑着嗓子大喊,一手死死拽着老郎中干瘦的手臂,另一只手胡乱地挥开眼前弥漫的烟尘。
粘稠的汗水混着灰土,糊得我几乎睁不开眼,肺部像被烈火灼烧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土腥味。
范景轩和侍卫甲一左一右,将老郎中护在中间,形成一个移动的屏障。
侍卫甲在我们身后断后,时不时回头挥刀格挡掉落的大块石块,他的背影在摇曳的火把光芒和滚滚烟尘中显得异常坚定。
范景轩则紧贴在我身侧,他的呼吸也同样粗重,但握着剑柄的手稳如磐石,警惕地扫视着前方不断扭曲变形的通道。
身后,那个神秘老者的咒骂声越来越微弱,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但很快就被接连不断的巨大坍塌声彻底吞没。
我无暇回头去看,也无心去想他的结局。
现在,我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冲出这片死亡之地。
石门之后是一条倾斜向上的甬道,不算长,但此刻却仿佛没有尽头。
脚下的碎石不断滑动,好几次我都差点摔倒,全靠范景轩眼疾手快地搀扶。
老郎中更是体力不支,几乎是被我们半拖半拽着前进。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抱怨。
“前面……好像有光!”范景轩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我奋力抬头望去,果然,在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光点。
那光芒微弱,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点燃了我们心中濒临熄灭的希望之火。
“加把劲!出口就在前面!”我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疲惫和恐惧,我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那片光明。
当刺眼的阳光终于毫无保留地洒在我们身上时,我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浓烈的尘土气息被清新的空气取代,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地底的阴寒,耳边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我们几人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
活着,我们真的活着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让人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感受着阳光的温度,直到胸腔的灼痛感稍稍缓解。
范景轩扶着膝盖,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上。
侍卫甲靠在一棵树干上,胸膛剧烈起伏,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处,脸上还有几道被碎石划破的血痕,但他看向我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欣慰。
老郎中被我们扶着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他颤抖着手,擦去额头的冷汗,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总算是逃出来了。这老家伙……真是机关算尽,心狠手辣。不过,这一次,也算没白来,至少……至少揭开了你身世谜团的一角……”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围的气氛却骤然一变。
原本只有风声和我们喘息声的林间空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杀气。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和范景轩、侍卫甲都绷紧了神经。
那种冰冷、粘稠、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让我们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唰唰唰——”
轻微的衣袂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紧接着,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木阴影中闪现,悄无声息地将我们围在了中间。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眼神冷酷、锐利,如同盯着猎物的野兽。
手中紧握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刀、剑、匕首……各式各样,但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利器。
数量至少有二十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那个老家伙没那么容易死心!
这一定是他在进入地下室前就布置好的后手,无论他在里面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要我们活着出来,就会面临这最后的绝杀!
“保护好老先生!”我低喝一声,迅速扫视四周。
这里是一片林间的空地,周围树木不算特别茂密,但也足以提供一些掩护。
刚才我们逃出来的那个地下室入口,已经被坍塌的土石彻底封死,退路断绝。
唯一的希望,似乎是……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左前方,大约三十步开外,有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蜿|蜒小路,隐藏在几棵大树和一片灌木丛后面。
那里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我立刻向范景轩和侍卫甲递了个眼色。
多年的默契让我们无需多言,他们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
范景轩微微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护在老郎中身前。
侍卫甲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他猛地一跺脚,发出一声震喝:“想要动我家主子,先过我这一关!”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主动冲了出去,目标直指正前方几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黑衣人。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勇猛无比,瞬间就吸引了大部分杀手的注意力。
“锵!锵!铛!”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彻林间,侍卫甲以一人之力硬撼数名杀手,刀光闪烁,逼得敌人阵型微乱。
“就是现在!走!”我低吼一声,拉起老郎中,范景轩则断后,我们三人立刻朝着那条狭窄小路的方向猛冲过去。
“拦住他们!”后方的黑衣人头领厉声喝道。
立刻有七八名杀手放弃围攻侍卫甲,转身朝我们追来。
箭矢破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我们头顶和身侧掠过,钉在树干和地面上,发出“咄咄”的闷响。
“小心!”范景轩挥剑格挡,剑光舞成一片银幕,叮叮当当地磕飞了几支射向要害的冷箭。
我将老郎中护在怀里,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奔跑。
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枯枝败叶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杀手们紧追不舍,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他们的速度极快,身法诡异,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景轩,掩护!”我喊道,眼看那条小路就在眼前。
范景轩猛地转身,长剑横扫,逼退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杀手,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瞬间。
“快进去!”他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不敢有丝毫犹豫,拉着老郎中一头扎进了那条小路的入口。
小路比想象中还要狭窄,两旁是茂密的灌木和交错的树根,光线也陡然暗了下来。
只要能甩掉他们,只要能进入这条小路深处……我的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范景轩紧随其后,即将踏入小路的范围。
侍卫甲那边虽然险象环生,但暂时还能支撑。
眼看,我们就要成功突围了!
那条幽暗、狭窄的小路,此刻仿佛就是通往生天的唯一路径。
我甚至能想象到,只要再往前跑一段,利用复杂的地形,我们就能彻底摆脱这些该死的追兵。
希望的光芒,似乎就在前方触手可及的地方。
然而,就在我的脚即将踏上小路更深处的土地,就在范景轩即将完全进入小路掩护我们,就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
眼看前方那片相对开阔的地带就在眼前,只要冲过去,或许就能暂时甩开身后的追兵,我的心脏因为希望而剧烈跳动着。
身边的兄弟们也是强弩之末,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我们几乎是踉跄着向前猛冲。
汗水、血水模糊了视线,耳边只有急促的喘息和兵刃偶尔碰撞的刺耳声响。
然而,就在我们离那片“生机”只有几步之遥时,异变陡生!
旁边一条我们之前以为荒废、根本没放在心上的狭窄土路里,突然像潮水般涌出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每个人都手持利刃,眼神冰冷,动作迅捷地封死了我们最后的前进方向。
“糟了!”我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那个神秘的老家伙……他竟然算到了这一步!
他不仅封锁了所有显而易见的退路,连这种看似不起眼的、我们侥幸认为可以利用的偏僻小径,都布下了如此致命的伏兵。
这根本不是包围,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绝望的牢笼!
回头望去,原先追击我们的杀手也已经合围上来,彻底断绝了我们后退的可能。
前后夹击,左右皆是敌人,我们如同被投入猎网的困兽,被围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插翅难飞。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们沉重的呼吸声和敌人步步紧逼时兵器摩擦的细微声响。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开始缠绕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逃脱,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能的奢望。
我的手心全是冷汗,紧握着武器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破局的可能。
怎么办?
我们,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