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逸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寻一个答案。
毕竟问出缘由也不能改变他比自己先发现的事实。
他占了先机。
只是心里头的不甘，嫉妒和酸涩在作祟。
可当听到她这句话时，苏景逸又只剩下了心疼。
他睫毛轻颤，不赞同的抿了抿唇：“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不找大夫？”
嗔怪带着更多的担忧。
温拾卿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没法子，怕被人瞧出端倪。这不，才第一次就被你发现了。”
“你信我，子喻。”
“日后再遇到任何问题和麻烦尽管来找我。”
他顿了顿，喉咙上下滚动，目光灼灼，沙哑呢喃：“我情愿伤害自己，也不会害你的。”
他的眼神带着灼热的温度，烫人的很，温拾卿不自觉的眼神闪躲，不敢直视。
“谢谢珩之，”她假装不在意的干笑了两声：“我果然没交错朋友。”
闻言，苏景逸眸子一沉，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人溺毙。
“就只是朋友？”
温拾卿深吸了口气，坦然看了过去：“就只能是朋友。”
多了一个字，却像是多了把匕首，刺的他心口生疼。
苏景逸猛地攥紧了拳，指尖泛白，不甘心的咬牙道：“可我贪心，我想要更多。”
温拾卿头皮发麻，她义正言辞：“贪嗔痴都是欲念，要戒，不可取不可取。”
“我是人，我有血有肉，有欲念不正常吗？”苏景逸嘴角扯出一抹自嘲：“我又不是出家的和尚。”
是哦，他说的好有道理。
“可贪心不足蛇吞象，人要知足常乐不是吗？”她还是硬着头皮，好言相劝。
哥，别来了，我这条路真是死路。
比你断袖那条路还难走的路啊。
她真为他着想，平白别又一个人因他断送了自己美好的未来。
闻言，苏景逸脸色微变，不满道：“你这么劝过他吗？还是你只想劝我？”
“你提他作甚？”温拾卿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又不听半句劝说的。
“珩之，你看看藏舟，如今很是幸福，你不过是一时好奇，生出了探究之心。”
她苦口婆心：“你只要好好劝自己，过阵子，就好了。”
话落，苏景逸撩起眼皮淡淡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轻笑了声，咽了咽苦涩：“那你能劝你自己吗？比如，劝她喜欢喜欢我。”
温拾卿头疼不已：“你不能拿我说你的话说我，再者，我又没想过恢复女儿身，我会一直是男子，你不要执迷不悟。”
“我又不怕被人传断袖。”苏景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声音里裹着三分自嘲七分苦涩，“我没有执迷不悟，只是、明明就是我最先认识你的。”
他垂下眼帘，还是不甘的呢喃道：“也是我最初，忍不住想靠近你的。”
温拾卿抿着唇，别开了脸。
他说的没错，最初的最初，确实是他和林羽轩主动来结交的。
林羽轩其实是阶级很分明的人，按着他的性子，他会远离成为断袖的李回舟，那么寒门考上来的温拾卿，其实也不值得他主动去结交。
是苏景逸觉得他有趣，这才带着他主动来结交的。
屋子里沉默在蔓延，良久，温拾卿才决绝开口：“抱歉，珩之，从一开始我们就只能是......”
“子喻！”话音未落，就被苏景逸急促打断，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不想听下去。
“你病还没好，就先好生休息，云西应该查看完了，我去跟他汇合。”
说完不等温拾卿回答，他逃死的离开了房间，背影落寞又狼狈。
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温拾卿长叹一口气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她扯了扯被角，躺在了床上，目光落在床顶帷幔上。
奇怪，这次被发现她的心境竟然意外的平和。
果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哪怕再刺激也会习惯。
高热只持续了一天，翌日是低热，温拾卿在晋中休息了三日。
其中王显的账目又重新修改了两次，与第一次的记录数目出入很大。
期间王显在酒桌上，赔笑甚至赔哭，让苏大人和温大人能高抬贵手，可他们菜照吃，酒照喝，就是不抬手。
三日后，温拾卿便再不敢耽搁行程。
出发继续西行，王显送别他们时，脸色显然没有迎接他们时笑的好。
脸上肥硕的肉扯的僵硬，甚至都还抽搐了几下。
马车里苏景逸看到坐在一旁的温拾卿还在低头翻着册子检查，他递过去一盏茶水：“可好些了？”
温拾卿接过茶盏，放到一旁，点了点头：“多谢珩之，这账册上改了几遍，没想到最后居然就剩这么点粮？”
她眉头紧锁：“这马上就要过冬了啊。”
在这个时代，冬日对于穷困百姓来说是最难熬的，地里颗粒无收，还没有保暖措施，便是炭都要花上不少银子。
路有冻死骨，温拾卿单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所以我们动作要快些了，不过我已经写奏折送回了京，朝堂会有自己的考量。”
苏景逸将她手上的账册拿了过来，放到一旁：“第一处待的时间总是要久一些，你以为我们后面要去的地方，还会像晋中一样？”
温拾卿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一样，杀鸡儆猴，我们的态度已经摆在这儿了，后面只会更省事些。”
“不错。”苏景逸挑了挑眉梢：“不愧是子喻，倒是同我心有灵犀。”
“咳。”一旁的云西适时的咳了声，“属下觉得只是温大人......和苏大人聪慧过人。”
什么心有灵犀？胡扯！
苏景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越看他越碍眼。
“和子喻一起，我倒是省下不少心。”他眸子看向温拾卿，接着笑道：“不过，虽说杀鸡儆猴，晋中的消息一传出去，后面的人都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了。”
“但还是要小心行事，越往西越要小心。”
温拾卿抿着唇点了点头：“天高皇帝远的，自然是要小心。”
事实上，他们在后来的县城，都城里遇到的无非也就是两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