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礼曾对她说过,愿意将来学成归国后,跟她一起回她的家乡,参与家乡的建设。
而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就是为柳悦宁的家乡,培养出无数个有出息的孩子。
一届又一届的孩子学成归来。
家乡自然会更加有活力。
想到曾经那个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南知礼,柳悦宁心底隐痛不已,认真道:“徐僖元,你别以为做这些,我就能重新接受你。”
“我知道。”
徐僖元眼眸暗了一瞬。
“我只是想多给南家人积一点福,希望上天让他们一家人下辈子都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能拥有一段幸福圆满的人生。”
柳悦宁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眼。
“这份委托,我收下了。”
虽说没有重新接受徐僖元,但柳悦宁到底没有再躲着他了。
锦绣山庄里的人,也明显能看出两人关系的软化。
南溪从妈妈处获知缘由后,也是一言难尽。
想了好半天,才问:“妈,若是抛却所有前尘往事,你会再次爱上他吗?”
“……”
柳悦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低头继续揉着面团。
今天,她和南溪想包一些破酥包。
那是外公曾经最爱吃的面食。
或许,吃到熟悉的味道,能帮助他恢复记忆。
南溪都以为妈妈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了,没想到,好几分钟后,才听到她低低答了一个字:“会。”
南溪一愣,切腌菜的手,都顿了一下。
转头看过去。
柳悦宁停下揉面团的手,望向窗外。
院子里的大树下,外公和薛老在下象棋,徐僖元坐在一旁围观,不时点评几句。
三个人似乎相处很愉快,不时能听到外公传来的爽朗大笑声。
“南溪,你知道吗?”
“这样的画面,我曾经在脑子里构想过无数次。”
“他那人,若真想哄一个人开心,会直接把细节拉满,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他。”
“但我知道,他因为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跟家里人关系都不甚亲密,他并不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
“可他把所有感情和热情,都用在了我和我的家人身上。”
“每一年,我给家里邮寄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是他张罗的。”
“都不贵,但都是特别贴合每个人性格选的。”
“甚至比我自己挑选的都还要合他们心意。”
“我那时就想,他那么好,就像完全贴合我心脏长出来的那么一个人。”
“你外公外婆和舅舅也一定会很喜欢他,很快接纳他,我们一大家子人一定会幸福地生活下去……”
只可惜。
幸福太短暂。
像烟花。
像泡沫。
轻轻一戳,就破了。
“妈……”南溪看见她眼底的泪意,忍不住小小声唤了一声。
柳悦宁吸吸鼻子,回过头,朝她无奈地笑笑。
”南溪,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知不可以,但却会反复爱上同一个人。“
“妈也是个人,不能免俗。”
“可爱上,跟能在一起,是两码事。”
“我跟他,一开始,就走差了一步。”
“妈。”南溪张了张口,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斟酌了片刻,才说:“可人这辈子,总是遗憾比圆满多,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呢?”
“不管是法理情理,都会给人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妈,放下过去,也不要管我和外公外婆的想法,重新审视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这段时间,她亲眼看着父母之间的拉扯和煎熬。
两个人都不好过。
让他们这些看客,也不好过。
“妈,人生就短短几十年,若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就不要太为难自己。”
爱而不得。
或是明明爱,却不敢爱。
最是熬人。
她也看明白了。
男女之间,最怕的不是心理性喜欢,而是生理性喜欢。
妈妈不管心里再如何排斥徐僖元,身体,都会像磁石一般,渴望靠近他。
仔细一想。
妈妈才四十出头。
正是需要滋润的日子。
徐僖元又见缝插针地撩拨她,可想而知,她有多难熬。
有些话,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好意思说太透。
只能隐晦地点拨。
比起已经逝去的人,或经历过的苦难,南溪其实更在乎妈妈的幸福。
她希望妈妈能活得自私一点。
柳悦宁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理解了南溪想要表达的深层意思。
她脸色一赧。
因为徐僖元看她的眼神,从不掩饰。
他爱她,还是那种特别纯粹的男人对女人的爱。
过来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俩的每一次碰面,他几乎都在用眼神拥抱她。
但这种事情,被女儿点破,柳悦宁是有点羞耻的。
只能草草应了句,“我会重新考虑的。”
然后,故作忙碌地左看右看,“哎,擀面杖呢?刚才还放这儿的,怎么突然就看不见了……”
转移话题的意思,太明显不过。
南溪看破不说破,把切碎的腌菜倒进肉馅盆里,“我记得储藏室里还有一个备用的,我去找找。”
直到南溪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柳悦宁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眼底,一片湿热。
如果说她这辈子,曾无数次后悔过跟徐僖元在一起。
那南溪的存在,就是这无数次后悔中的唯一一个不后悔。
有女如此,还有何求?
哦,不,她现在不仅有女儿,还有一个也很贴心的好儿子。
慧觉知道所有真相后,并没有埋怨她。
还说:
“妈,不管你叫柳悦霜,还是叫柳悦宁,在我心里,你都是我的母亲。”
“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若没有母亲,当年,他或许跟他的生母一样,早就命丧黄泉。
是母亲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而且,母子俩十五年的朝夕相处,不是假的。
感情,也不是假的。
他不会因为两人之间没有直系血缘关系,就否定一切。
慧觉的通透和豁达,让柳悦宁原本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你跟南溪,都是我的孩子,这一点,也永远不会变。”
她这辈子,有这般优秀、这般孝顺的一儿一女,已经很满足了。
……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
徐僖元接了一个电话后,敲开了柳悦宁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