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
皮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他手臂上的兽皮。
银虎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金瞳中掠过一抹痛楚,但随即被更加狂暴的怒火所取代。
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反手一刀,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将那只偷袭的恐爪鸦的翅膀齐根斩断!
凄厉的哀鸣声中,那只恐爪鸦翻滚着坠落。
乐清看着银虎手臂上那道翻卷的皮肉和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几乎让她眼前发黑。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撕扯,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下意识地就想冲出木屋,想要靠近他,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然而,她刚一有所动作,便对上了银虎猛然回望过来的眼神。
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金瞳中,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严厉与警告。
他用眼神,用那依旧挺拔如山的背影告诉她,她的安全,比他的一切都重要。
乐清的脚步,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泪水模糊了双眼。
银虎的勇猛与悍不畏死,像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注入了每一个仍在奋战的松鼠族战士心中。
“吼!为了部落!”
“杀死这些扁毛畜生!”
原本有些动摇的士气再次高涨,他们以更加灵活和凶悍的姿态,配合着银虎的攻势,与盘旋不去的恐爪鸦群展开了殊死搏斗。
骨箭如雨,呼啸着穿梭在战场,不时有恐爪鸦被射中要害,哀鸣着坠落。
银虎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的骨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片血花。
这场惨烈的战斗持续了许久,当最后一抹残阳即将沉入地平线时,天空中盘旋的恐爪鸦终于变得稀疏起来。
它们似乎也意识到,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的虎族战士,是它们无法逾越的屏障。
“嘎——嘎——”
几声不甘而恐惧的鸣叫之后,残余的恐爪鸦群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伤亡,仓皇地拍打着翅膀,狼狈不堪地向着森林深处逃窜而去。
部落上空,终于恢复了暂时的宁静,只余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喘息。
黄昏最后一丝光线透过木屋的窗棂,映照着屋内沉重的气氛。
美林提着药草篮子,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当她看到银虎身上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口时,饶是她见惯了伤患,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银虎大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银虎随意地坐在兽皮垫上,古铜色的肌肤上,新的伤口与旧的疤痕交织,构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在强忍着剧痛。
乐清站在一旁,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银虎那苍白的嘴唇,看着他身上那些为了保护她和这个部落而留下的伤痕,眼眶一圈圈地泛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掉下来。
美林手脚麻利地为银虎清洗着伤口,动作尽量轻柔,但那些深可见骨的创口,即便是用上了最好的止血草药,依旧带来了难以忍受的刺痛。
当美林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他手臂上那道最深最狰狞的伤口时,尽管银虎极力克制,喉咙里还是溢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一声低沉的痛呼,像是一把锤子,重重砸在了乐清的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了。
颤抖着,她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握住了银虎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
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无声地滑落脸颊。
银虎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下头,看着那只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柔软而微凉的小手,感受着那轻微的颤抖。
随即,他那布满粗茧的大手,轻轻反握,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伤口终于包扎完毕,美林站起身,神色却不见丝毫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她看了一眼木屋内,目光最终落在银虎身上,压低了声音:
“银虎大人,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忧虑,“那些恐爪鸦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乐清大人来的,我之前就说过,她腹中那个孩子的生命气息太过旺盛了,就像黑夜中的明灯,会不断吸引来那些逐暗而生的凶兽,这次是恐爪鸦,下次我担心,恐怕会是更可怕的存在。”
美林的话,如同一块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乐清和银虎的心头。
夜色渐深,木屋内的火光轻轻跳跃着。
部落虽然暂时安全了,但美林的话语,却揭示了一个更加令人不安的未来。
银虎看着乐清苍白的面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此刻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担忧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他伸出手臂,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
“别。,”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有我在。”
这一次,乐清没有推开他。
她第一次主动地,将头轻轻靠在了他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
温暖,从他们相贴的肌肤处传来,驱散了些许夜晚的寒意。
但她心中对未来的恐惧,却因为这份短暂的安宁,而显得更加深重。
他们都明白,平静的日子,或许真的结束了。
为了孩子,为了部落,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法,否则,下一次危机降临时,他们将要面对的,远不止恐爪鸦这么简单。
夜,深沉如墨,偶有几声虫鸣从部落外围的森林中传来,更衬得木屋内的寂静。
火塘里的火焰不知疲倦地跳动着,将摇曳的光影投射在木墙上。
乐清毫无睡意,她侧过身,目光刚好可以看见躺在外间兽皮上的银虎。
他睡得很沉,或许是失血过多,又或许是伤口带来的剧痛耗尽了他的精力,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粗重与不稳。
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仍在与什么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