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老钱落荒而逃。
也相信了几分都是那些人夸张的说法。
林老钱感觉自己心里怪怪的,就是那种有点松了一口气,可是又感觉有点郁闷的情绪。
简单粗暴的形容吧,就是又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恭喜兄弟开路虎了。
结果好像是误会一场。
就是这么个复杂的情绪。
当然这些林深都不知道,她正准备硕士研究生毕业论文和读博的申请材料呢。
偶尔李俊航会来公司和她一起在附近吃个午饭,然后就是各忙各的。
这天吃完午饭李俊航陪着林深走到她公司楼下,两人心情都不错,讨论着今年五一要不要找个地方玩儿,顺便就当给苏雯的旅行社添点业绩了。
“你还真别说,我本来也以为苏雯就是玩玩的,没想到还真做的有模有样的。”
“那可不,人家志气可大着呢,今年又开了两家分店。”
就在这时,李俊航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掏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接起。
“喂?”
只听他简单应了几声:“嗯,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表情,对林深说:“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
林深点点头,“好,你忙你的。”
“我上去了,你开车慢点。”
“好,晚上我给你电话。”李俊航颔首。
看着林深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李俊航才转身走向停车场,眼神沉静无波。
半小时后,他来到一家茶楼。
停车,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
李俊航给迎过来的服务员报了一个包厢号。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他来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包厢。
包间不大,但陈设雅致,隐私极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房间中央的茶盘是由一整块青石雕刻而成,用的是微缩雕刻工艺,巧妙地营造出假山流水的微缩景观,水汽氤氲。
陆明川已经坐在那里了,正有些出神地看着茶盘中流淌的细水。
李俊航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难得,今天怎么有空喝茶。”
陆家这大半年乱成一锅粥了都。
陆明川回过神来,扯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笑容:“再忙,也没你现在忙。”
他动手给李俊航斟了一杯刚泡好的茶,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李俊航看他倒的茶水都溢出来了,就知道他心不在焉。
包间内茶香袅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假山流水叮咚作响。
最终还是陆明川先打破了沉默,他扯了扯嘴角,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最近在忙什么呢,你和林深,还好吧。”
李俊航耸耸肩,“挺好,工作顺利,感情和谐,生活美满。”
李俊航把溢出来的茶杯侧了一下,让茶水流出来的点,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嗯,上好的铁观音。
入口顺滑,回甘。
“忙的话,还能忙什么,瞎忙呗。都是些琐事,不值一提。”
“你呢?听说你前阵子出国散了趟心?”
陆明川心里一紧,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和家里闹别扭那段时间,含糊道:“嗯,随便走了走。回来还不是一样,被家里摁着处理些事情。”
他试图捕捉李俊航的眼神,想从中看出点什么,“你呢?真就没什么大动作?这可不像你。”
李俊航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浅笑,放下茶杯,指尖随意地在温热的杯壁上摩挲:“怎么,我非得搞出点什么大动静才正常?”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陆明川,“日子不都这样,按部就班。你呢,家里的事……还顺心?”
他最后一句话,让陆明川心头一跳。
李俊航看着陆明川脸上的表情,心中冷笑,陆仲华那个老狐狸,真是越老越糊涂,这种浑水也敢蹚,还想拉着全家赌一把。
换老板这种事也敢站队,从龙之功听着美吧,瞧,现在站错队了,日子可不就不好过了。
陆明川勉强笑了笑,“就那样吧,老样子。家里老头子们总有一套,我们照着做就是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感慨,“有时候还真挺怀念以前上学那会儿,没那么多烦心事。”
李俊航不置可否,只是应了一句:“嗯,人都要长大的。”
陆明川看着李俊航那副油盐不进、沉稳如山的样子,知道再绕下去也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放下一直摩挲着的茶杯,抬眼看向李俊航,眼神里褪去了刚才强装的轻松,露出了底下掩藏不住的难堪,“俊航,这次,我是来求助的。”
“从去年开始,这半年来,我家里在各处都受到针对,吃了不少闷亏,损失很大。”
李俊航心说不被针对就怪了,面上却不显,只是微微皱眉,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为难:“明川,不是我不帮。这种老一辈棋盘上的事,牵扯太深,我一个小辈,人微言轻,只怕是无能为力。”
“不,不是这个意思。”陆明川急忙摇头,他斟酌着用词,脸颊因接下来的话而微微发烫,“我爷爷的意思是,经过这次教训,只要能够到此为止,陆家愿意,愿意以后以李家马首是瞻。”
他尽量把从属两个字说得委婉一点。
包间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假山景观潺潺的流水声。
李俊航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却让陆明川的心提了起来。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明川:“这是你爸的意思,还是你爷爷的意思?”
陆明川脸色变了一瞬,“我爷爷他会说服我爸的。”
“哦。”李俊航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洁的石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然后又十指交叉,整个人往身后的藤椅上一靠,“那你呢,陆明川。你个人,是什么意思?”
“我,”陆明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是什么意思?
他厌恶家族里的这些倾轧和算计,也厌恶爷爷平日里一心一意的只想要攀高枝的心态,一有事情就想要找人靠的做法。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
曾经天真地想要独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摆脱这个姓氏带来的枷锁。
他们家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李俊航的关系,但还是逼着他今天到了这里,说出这番让自己承认自己不如李俊航,甚至把对方当大哥,“求罩”的话。
陆明川一方面觉得屈辱,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能让陆家喘息的唯一途径。
陆家不是他一个人的,他也说了不算。
如果是他的话,他宁可一无所有回老家种红薯,今天都不可能坐在这里。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只能颓然地低下头,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无言以对。
李俊航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极淡的嘲讽,他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陆明川重新换了一杯。
倒的刚刚好,八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