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没有愤怒,脸上甚至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唇角维持着一个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
但她的眼神变了——那不再是平时带着笑意的、温和的目光,而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冰冷的审视。
直至最后一个字落下,没有提高音量,没有狰狞的表情,就像一个简简单单的陈述句。
简单的叫人头皮发麻,打从心里生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叫王烟和张彩虹都都觉得害怕。
眼前的林深和他们认识的那个林深没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疑问此刻在两人心中同时生成。
张瑞兰被那眼神看得腿肚子发软,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不也敢再恶狠狠的瞪着林深了。
但嘴上仍不肯服输,色厉内荏地强撑着,眼神飘忽不定地扫过桌面,声音带着颤抖。
“你吓唬谁呢,开个什么破公司,印张名片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这里可是京城!我们老板在京城也是很有人脉,很厉害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欺负的。”
“哦?”林深没有动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她微微歪了歪头,“我了不起不了起的,这个倒不劳你费心了,不过嘛,”她拖长了调子,目光带着点探究落在张瑞兰身上,“你确定,你确定你老板会替你出头?你知道我这人好奇心很重的,你这么一说,我就很想试试了。”
林深语气甚至带着点跃跃欲试,“放心,到时候我肯定会告诉你老板,是你让我试试的。”
至于要怎么试呢……林深想几秒,有了!
“你……!”张瑞兰被气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老板当然不怕林深了,问题是她也不确定她老板究竟会不会替她出头。
她主要是怕林深背后那个包养林深的,毕竟能花钱给小情人开公司,肯定是有钱人。
到时候说不定老板为了息事宁人把她开除了也有可能。
那她脸就丢大了。
她们店长上个月刚暗示她,不是因为她才初中毕业,学历不够的话,都可以给她升职加薪的,她都已经打算去找人打听怎么报名考试拿个大学毕业证了。
如果林深到时候一闹,说不定就全都黄了。
这时,一直紧张地看着事态发展,在旁边装空气的王烟和张彩虹再也坐不住了。
王烟赶紧在桌下用力拉了一下张瑞兰的衣角,张彩虹更是直接说道,“张瑞兰你少说两句吧!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不对!你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跟林深呛声?你不应该好好跟林深道个歉吗?!”
她们俩刚才偷偷用手机飞快地搜索了一下“深航资本”。网页上跳出来的介绍,什么公司规模、注册资本、涉及的投资领域和近期几个轰动的大手笔投资项目简介,看得她们差点眼前一黑,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这哪里是什么林深嘴里说的小公司,这明明就是一个她们平时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大大大集团!
——碰巧她们俩都只喜欢看电视剧,不爱看新闻。
如果说之前她们对林深还夹杂着一丝“她运气真好”的羡慕和微妙的嫉妒,那现在她们那点小心思早就没有了,只剩下纯粹的震撼和一丝本能的敬畏。
就好像丑小鸭或许会嫉妒比自己漂亮的白天鹅,但当真正面对翱翔九天的金凤凰时,心里除了仰望,根本生不出任何其它念头。
甚至心里还诡异的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
类似于那种,林深真好,都变成大老板了还愿意跟她们一起玩儿什么的。
王烟和张彩虹心里是真的发怵,她们劝张瑞兰,一方面是觉得这事本就是张瑞兰理亏,道个歉天经地义;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她们潜意识里害怕——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
那些有钱有势的大佬,个个都是“法外狂徒”,收拾个普通人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张瑞兰是该受教训,但罪不至死啊!她们觉得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劝和而已。
可正在气头上、又被恐惧淹没的张瑞兰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况且她这人本来就有点听不懂好赖话,别人说东,她自己脑补成西,然后莫名其妙就恨上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将矛头对准了王烟和张彩虹,眼神怨毒,声音尖利地阴阳怪气道,“哟,这就迫不及待地当起舔狗了?”
“你们两个不就是看她林深现在有两个臭钱了吗?怎么,摇尾巴给谁看啊?她有钱能分给你们花吗?舔什么舔,人家摆明了就是拿钱羞辱你们,把你们当要饭的,喂狗扔块骨头,狗还知道摇尾巴呢,你们倒好,上赶着感恩戴德,跟哈巴狗似的,真让人恶心!”
这话简直是有够难听的,王烟和张彩虹瞬间气得脸色通红。
“张瑞兰你神经病吧!”张彩虹指着她骂道,“自己心黑嘴臭,就看谁都觉得跟你一样脏!”
王烟也着说道:“我们好心劝你,你居然这么说话?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们哪句话说错了?你造谣还有理了?!”
就在这吵嚷的当口,旁边忽然传来“啪啪啪”几下清脆的鼓掌声。
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林深不知何时又坐回了椅子上,好整以暇地轻轻拍着手,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却清亮得惊人。
像是小朋友看到什么好玩的玩具。
“嗯,说得好。”林深笑眯眯地看着张瑞兰,,“有骨气,了不起。宁折不弯,佩服佩服。”
她话锋一转,笑容更加明媚,却让人无端地心底发寒:“那么,为了证明你是个人而不是哈巴狗,我就不请你了,我请你了岂不是就代表我当你是哈巴狗,对吧。”
林深看着脸色瞬间僵住的张瑞兰,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所以,天地良心,为了证明我真的没把你当狗,今天这顿饭,你自己付钱吧。也不贵,按人头算,每个人也就9800,哦,对了,还有10%的服务费,加起来也就万把块钱吧,不多。
“放心,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的,你只需要付你自己那一份就行了。”
林深说完,视线转向目瞪口呆的王烟和张彩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亲和:“王烟,彩虹,你们不会觉得我请你们吃饭,是把你们当哈巴狗吧?”
“不会不会!”王烟和张彩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张瑞兰反驳:“凭什么要我付钱?!我一口都没吃,那些东西我碰都没碰。”
林深轻轻“啧”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