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长白山,越往深山里走,林深越能感觉山上的湿冷。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柱。
偶尔能看到小松鼠抱着松塔,警惕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然后嗖地一下窜上树梢。
“哎!松鼠”林深眼尖,又指着一棵高大的红松下面散落的几个深褐色松塔,“这个就是整颗的松塔对吧?”
李俊航弯下腰把松塔捡起来,放林深手心里,“对,这就是一整个完整的松塔,不过这一颗有点熟透,来你看,往这边轻轻的敲一下,然后一扒了,喏,都下来了。”
松塔变成了一个塔和一堆松子。
老高拿了个挺厚的袋子袋子递给林深。
“谢谢。”
林深把塔和籽一块儿放进去。
美滋滋。
又问道,“哎,不是说松鼠会冬眠的吗?”
老高解释道,“松鼠严格来说不叫冬眠,叫猫冬适合一点。”
老高呵呵一笑,用粗糙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树树。
林深顺着老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只皮毛油亮、浑身圆滚滚几乎像个毛球似的松鼠,正用后爪倒挂在枝头,两只前爪紧紧抱着个比它脸还大的果子,正“咔嚓咔嚓”啃得欢实,小腮帮子鼓囊囊地飞速运动,黑溜溜的眼珠还时不时机警地瞥他们一眼。
“10月份正是这些小家伙囤粮过冬的季节,”老高的声音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爽朗,“一只只的,正活泼着呢。”
他一边小心的往前走,一边继续解释:“它们呐,聪明着呢!这会儿天儿还没冷到那份上,正是山里宝贝最多的时候。它们得可着劲儿地吃,把自己吃得圆滚滚的攒足膘,还得满世界扒拉,把松子、榛子啥的,东藏西藏,埋土里,塞树洞。”
正说着,另一只体型稍小、尾巴蓬松得像个大刷子的松鼠,“嗖”地从他们脚前的落叶堆里窜过,嘴里叼着一颗去了外壳的板栗,一溜烟就消失在树根后,估计是去找它的秘密仓库了。
“瞅见了吧?忙得很!”老高笑道,“等到了数九寒天,大雪封山,实在出不了门的时候,它们才会躲在暖和的树洞里猫着,那叫‘猫冬’。也就是没事就窝在洞里睡大觉吃东西。”
“肚子饿了,或者外头天气好了,它们照样会出来,溜达溜达,找找自己之前藏起来的存粮。”
林深看着那只挂在枝头的“肥球”,它似乎感受到了目光,停下咀嚼,歪着脑袋与她对视了一瞬,那小模样又机灵又带着点憨态,逗得她直乐。
林深想逗它,又忍住了。
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宠物店买一只。
李俊航嘀咕道,“你别看这些家伙长得可爱,其实凶得很,那两颗大尖牙,一咬两个大窟窿。”
“还会从树上丢东西砸人,没去壳的毛栗子,硬邦邦的松子,可痛了。”
林深瞅他,“肯定是你小时候皮的。”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三好学生。
李俊航摸摸鼻子不说话。
他不就想知道这些老鼠的洞有多深,究竟能藏多少东西么。
谁知道这些小东西这么小气,不就掏了几个窝。
老高带着一行人继续往林子深处走,脚下的落叶一踩下去沙沙作响。
没走几步,林深就眼尖地发现一丛矮灌木上挂着些深紫色、像小葡萄一样的果子,表皮还覆着一层白霜。
“高叔,这个能吃吗?”她指着那串小浆果问。
她老家那里小时候山上也有这种东西,长得挺像的,不过叶子不一样,大人说有毒。
“嘿,眼神不错!”老高凑过来,用指肚轻轻捏起一颗,“这叫笃斯,你看,就得挑这种颜色深得发黑、一碰就快掉的,最甜!那些还红着、或者发青发硬的,”
他指了指旁边几颗颜色浅的,“那就还涩着嘴呢,得再养几天。”
林深依言,小心地摘了几颗熟透的,放进嘴里一抿,一股清甜又带着独特果酸的汁水瞬间在口中爆开,“好吃!”
“好吃吧,就是不好保存,一挤就坏了,所以一般是现摘现吃,没法往外卖。”
林深又摘了一点,给李俊航也分了几颗。
李俊航直接一口焖,嚼吧嚼吧。
又往前走了一段,老高在一棵缠绕着老藤的树下停住,扒开一片心形的绿叶,露出底下几串像是迷你葡萄、但颜色更加鲜红透亮的浆果。
“哟,运气真好,碰上北五味子了!”他摘下一颗,递给林深,“这玩意儿,五味俱全,泡水喝对身体好。不过要找这种颜色鲜亮、果肉饱满的,被鸟啄过或者干瘪的就没啥意思了。”
老高用脚拨开一层落叶,露出几颗带着硬壳、有点像小栗子的东西,“这叫毛榛子。”
他捡起来,用指甲用力一掐,掰开硬壳,露出里面白胖的果仁。“熟透了的,壳自己都会裂开,果仁是白的、饱满的。要是壳发黑,或者果仁瘦小干瘪,那就不能要了,不是被虫蛀了就是没长好。”
林深像个认真学习的学生,一边听一边点头,手里拎着好几个塑料袋,把老高说的东西挑拣质量好的就往袋子里丢。
等差不多塑料袋子装满一半了,就递给李俊航,李俊航就把袋子丢给在旁边的保镖。
老高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林深那兴奋劲儿,笑道:“这大山啊,就是个宝库。只要你认得它,懂得它的规矩,啥时候来,它都能给你点好东西。走吧,前头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呢!”
几人继续往深山里走,来到一片地势略低的洼地。
眼前出现一簇簇格外茂密的植物,不像周围的灌木那般张牙舞爪,而是修长地挺立着,形成一片高度差不多成年人齐腰深的草甸。
这些草茎秆笔直,深绿色的叶片细长如剑,簇拥在一起,风吹过还一晃一晃。
“咦,这草长得真精神,一大片一大片的。”林深好奇地打量着。
老高眼睛一亮,语气带着几分介绍自家宝贝般的自豪:“你眼前这个,可是咱们东北真正有名的宝贝——乌拉草!”
“乌拉草?”林深立刻想起那句耳熟能详的俗语,兴奋地睁大眼睛,“就是那个‘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里的乌拉草?”
“对喽!”老高弯腰薅起一根草茎,在手里搓了搓,“你可别小看它,在过去,它可是穷苦人的‘救命草’。把这草晒干了,拿木槌把它给捶软了,里头会出来又软又韧的纤维,絮在靰鞡鞋里,或者垫在炕上,那叫一个暖和吸汗!零下几十度的天儿,全靠它护着脚底板不受冻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