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夏天像一口蒸锅,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潘家园古玩市场里人头攒动,摊贩们吆喝着各自的“稀世珍宝”,真假难辨的铜器、玉器、瓷片摆得满地都是。
胡八一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嘴里叼着半截烟,眯着眼睛打量来往的人群。他三十出头,身材精瘦,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但眼神里又藏着几分沧桑。
“老胡,这都三天了,连个问价的都没有。”王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肚子上的肥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再这么下去,咱们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胡八一吐了个烟圈,懒洋洋地回道:“急什么,好东西不怕等。”
他们面前摆着几件刚从乡下收来的“古董”——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镜、几枚铜钱、一块雕工粗糙的玉佩,还有一把生满铜绿的短剑。其实大多是赝品,但胡八一心里清楚,潘家园这地方,真货假货全凭一张嘴。
王胖子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半块干巴巴的烧饼啃了起来。胡八一瞥了他一眼,笑道:“胖子,少吃点,再胖下去,下回钻盗洞你都得卡住。”
“放屁!”王胖子翻了个白眼,“胖爷我这叫福相!再说了,要不是我上次在云南那墓里拉你一把,你早让那粽子给啃了!”
胡八一笑了笑,没再说话。云南那次确实凶险,要不是王胖子关键时刻拽了他一把,他可能真就交代在那儿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晃悠过来,蹲在他们摊位前。胡八一眼睛一亮——是大金牙,潘家园有名的古董贩子,专做地下生意。
“哟,这不是胡爷和王爷吗?”大金牙咧嘴一笑,露出那颗标志性的金牙,“怎么,最近手头紧?”
王胖子刚要说话,胡八一踢了他一脚,笑道:“金爷说笑了,我们这是闲着没事,摆着玩儿的。”
大金牙拿起铜镜看了看,又放下:“得了吧,这玩意儿连我都骗不过。”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这儿有个活儿,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
胡八一挑了挑眉:“什么活儿?”
“听说过九层妖塔吗?”
胡八一心里一震,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小时候爷爷常讲的鬼故事里就提到过这座传说中的西夏古墓,据说里面葬着一位能够通阴阳的西夏王妃,塔内机关重重,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那不是民间传说吗?”胡八一故作镇定。
大金牙神秘地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个月甘肃那边出了个古墓,挖出了这个。我花了大价钱搞到手,据说是西夏时期的古卷,上面记载了九层妖塔的位置。”
胡八一接过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地图和符号,还有一些他勉强能认出的西夏文字。他的心跳加快了——这很可能是真东西。
王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嘀咕道:“这玩意儿靠谱吗?别又是什么假货。”
大金牙哼了一声:“假货?你看看这纸张,这墨迹,至少是西夏黑水城出土的东西!”
胡八一盯着古卷看了许久,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的一个符号——那是一只眼睛的图案,和他爷爷留下的那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书脊上的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问道:“金爷想让我们去探探?”
大金牙点点头:“我出钱,你们出力。找到东西,三七分。”
王胖子搓着手问:“那要是啥都没找着呢?”
“那就当旅游了。”大金牙咧嘴一笑,“不过嘛,这地方邪性得很,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胡八一沉默片刻,突然道:“成交。不过我们得再找个人。”
“谁?”
“我认识个考古系的教授,对西夏文化很有研究。”胡八一说的是胡莉杨,一个他在云南考古时认识的年轻女教授,精通古文字和机关术。
大金牙犹豫了一下:“靠谱吗?”
“比你我加起来都靠谱。”胡八一笑道。
三人约好三天后出发,大金牙临走前神秘兮兮地说:“记住,九层妖塔,十死无生。进去前得做好万全准备。”
等大金牙走远,王胖子迫不及待地问:“老胡,真有这地方?”
胡八一收起羊皮卷,眼神变得凝重:“有。而且比传说中更危险。”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八一啊,若有一天你遇到与‘鬼眼’有关的东西,有多远躲多远。”
现在看来,怕是躲不掉了。
胡莉杨的办公室堆满了古籍和文物标本。她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一头利落的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既知性又干练。
“九层妖塔?”听到胡八一的来意,她放下手中的放大镜,眉头紧锁,“你确定那张古卷是真的?”
胡八一点点头,把羊皮纸铺在桌上:“你看这个符号,和西夏皇室祭祀用的图腾一模一样。还有这些文字,记载了塔的位置和进入方法。”
胡莉杨仔细研究着古卷,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里提到塔里葬的是‘鬼母’,西夏最后一位王妃,传说她有通灵之能,能驱使阴兵。”她抬头看着胡八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可能会遇到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胡八一苦笑。
“不仅如此。”胡莉杨指着古卷上一段文字,“这里说塔有九层,每层都有不同的‘考验’,只有通过所有考验的人才能到达最底层,见到鬼母的真容。”
王胖子在一旁听得直咽口水:“要不……咱们再考虑考虑?”
“晚了。”胡八一从包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我爷爷留下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里也提到过九层妖塔,说它是‘阴阳交界之处’。我怀疑……我爷爷可能进去过。”
胡莉杨惊讶地看着那本笔记:“这是……传说中的摸金校尉秘籍?”
胡八一点点头:“我们家祖上确实是干这个的。”他翻开笔记,指着其中一页,“看这里,爷爷画的地图和大金牙给的古卷几乎一样,只是多了些标记。”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胡莉杨突然说:“我跟你们去。”
“什么?”王胖子瞪大眼睛,“胡教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胡莉杨眼神坚定,“九层妖塔可能是西夏考古最重大的发现,我不能错过。况且……”她看向胡八一,“没有我,你们连第一层都进不去。”
胡八一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古卷上的西夏文字和机关图解,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看懂。
“那就这么定了。”胡八一收起笔记,“三天后出发,目的地——青海海西。”
三天后,四人集结在西宁机场。大金牙带了一大包装备,包括强光手电、绳索、防毒面具,甚至还有几把军工铲。
“金爷,你这是要去打仗啊?”王胖子调侃道。
大金牙神秘地笑笑:“比打仗危险多了。”
他们租了两辆越野车,向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进发。根据古卷记载,九层妖塔位于柴达木盆地边缘的一处荒漠中,那里曾是西夏的西部边境。
车子行驶在荒凉的戈壁上,胡八一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他想起《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一段口诀:
“阴阳两界隔一线,生死门前莫强求。
“若问鬼门何处是,黄沙深处有高楼。”
这说的不就是九层妖塔吗?
经过两天的颠簸,他们终于到达了古卷标注的位置。这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四周只有连绵的沙丘和嶙峋的怪石。
“就是这儿?”王胖子失望地看着四周,“连个土包都没有啊。”
胡莉杨对照着古卷和指南针,指向一处看似普通的沙地:“古卷上说入口被流沙掩埋了,需要‘以血引路’。”
“什么意思?”大金牙问。
胡莉杨没回答,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让血滴在沙地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血液渗入沙中后,沙地竟然开始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靠!”王胖子后退两步,“这是什么邪门玩意儿?”
胡八一脸色凝重:“阴阳血引术,只有至阴之时出生的人的血才有用。”他看向胡莉杨,“你是子时出生的?”
胡莉杨点点头,包扎好手指:“午夜十二点整。我奶奶说这是鬼门关开的时候。”
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胡八一深吸一口气,带头走向洞口:“记住,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乱跑乱摸。九层妖塔的凶险,远超我们的想象。”
他掏出手电筒,照亮了向下的石阶。石阶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阴阳眼开,鬼神避让。”胡八一低声念着口诀,率先踏上了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