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说出这句话时，内心和语气都枯井般平静无波，仿佛没有情感的机器人。
虽有过利用这点的想法，可苏晴发现，自己还是很讨厌被当成“她”，仿佛把她的存在给抹杀了。
沈墨蹙眉，第一反应是想说“他没有”，可两片薄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答案是“没有”？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在那瞬间，脑海里就是这么想的。
但很快，理智又压过了潜意识，才让他无法把话说出口。
看着沈墨出神的表情，苏晴再次毫不留情地补上一句，在他伤口上又狠狠扎了一刀：“别把对她的感情嫁接到我身上，我不是她。你不是最讨厌我这个装作她的冒牌货了吗？”
沈墨怔愣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头发束成利落的马尾，穿着一件宽松t恤，下颌线似乎更锋利了，隔着宽大的袖子也能隐隐约约瞧见其下强而有力的肌肉线条，脸上不是面对他时永远温柔的笑意。
除了那张脸，她们哪里都不一样。
可那张脸又偏偏一样。
手指用力攥紧，沈墨垂眸，不再看她。
被她这么不留情面地一顿说，放以前沈墨大概已经快掐死她了，可现在的他只是沉声附和她的话：“是，你只是替身。”
只是他用来复仇的工具。
也不知道哪个字戳中了苏晴的笑点，她嗤笑了声：“你还记得就好。”
再开口，沈墨的口吻变得公事公办，仿佛他们又回到了一开始单纯的协议关系：“月末预留一周的时间。”
苏晴：“为什么？”
沈墨回答得简短，没多做解释：“出国。”
思索了一秒，苏晴大约猜到是为什么了，没再多问，只是“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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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所有参与了溪谷湾项目的人员都到了场。
沈风坐在正中间的位置，赵珂就在他右手边。
作为秘书，她甚至不知道沈风突然召开这场临时会议是为什么。
沈风站起身，环视了一圈众人，才不紧不慢开口：“今天把大家喊过来，是有件关于溪谷湾项目的事要通知大家。经过慎重考虑，溪谷湾的项目我们将不再参与，全权放弃，至于原因，目前还不方便说，但请相信我，一切都是为了公司长远的利益。感谢大家对该项目付出过的努力和时间，我也会给大家做出合理的补偿。谢谢。”
话音落下，会议室诡异地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脑袋灵活如赵珂都被沈风毫无预警的一番发言给弄得反应不过来，呆滞地看着面上仍旧带着轻松笑意的沈风。
几秒后，会议室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议论和反驳声。
赵珂也想跟着一起辱骂沈风，但现在意气用事只会把场面搅得更加混乱。
她只得压下脾气，跟着沈风控制场面，说了些官话，然后让大家先行离开。
待众人从会议室散去，赵珂关好门，才敢放声大骂：“沈风，你他妈是真的疯了啊！筹备了这么久的项目你说放弃就放弃，你让外面那些没日没夜跟着你做了这么久的人怎么想啊！你又想干什么！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下！”
“你冷静点珂姐。”稍微收敛笑意，沈风难得认真，“我这么做有理由，不是在胡闹。”
赵珂快气晕了：“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理由啊！”
沈风给的理由赫然是苏晴告诉过他的：“溪谷湾动工后会出问题，所以现在喊停是在及时止损。”
“出问题？”赵珂完全不信，“那片地都查过了没问题，临门一脚了，你现在告诉我会出问题？你好歹给个像样点的理由吧？！”
“我说真的，珂姐。”虽然很荒谬，但沈风就是莫名的信他嫂子——哪怕她只是口说无凭——甚至已经用自己的职位做担保了，“如果到时候溪谷湾项目没问题，那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让决策能力更好的人来坐我的位置，这样可以吗？”
赵珂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深呼吸了几次，赵珂冷冷一笑：“行，随你。反正公司是你的，怎么样不还是你说了算！”
“珂姐，我知道突然这么说有点难以接受。”沈风的目光毫不躲闪，“但请你信我。”
“沈风。”赵珂看着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可怕，“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不等沈风再说什么，赵珂转身，在拉开门离开前，调整好了情绪，才面色如常往外走，安抚外边的溪谷湾项目组的成员们。
沈风低喃：“放心吧，珂姐。”
嫂子，我这么信你，把前途都压你身上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虽然哪怕最后她真的是骗他的，他也不会怪她。
当然，放弃这个项目自然不仅是因为她嫂子的一面之词，更多的还是因为切实存在的利益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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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现在倒是很喜欢把画架搬到院子里画画了，因为种的种子和花苗都长了出来——虽然种子有四分之一都夭折了。
但比起以前光秃秃的一片，现在更朝气蓬勃，坐在花花草草中画画心情似乎都能变好。
尤其早晨阳光还不那么热烈的时候，坐在院子里吹着风画画简直不要太舒服。
她卧室里还收着一张图，是她某天画的开满了花的院子的图。
每天早上打理一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已经成了她日常的一部分。
沈墨走近卧室的阳台，透过落地窗往下看，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院子不知何时起已是姹紫嫣红一片，给整栋别墅增添了不少鲜活的气息。
她穿梭于花丛间，如同一只自由且不受拘束的蝴蝶，灵动又漂亮。
给她买一堆种子的时候，他还真没想过她能把它们养活。
没想到就她那浇个水都能把种子淹死的技术，居然能让院子变成眼前这样——虽然东长一块西长一块，凌乱得不是很有美感。
也不知道究竟是她养得好，还是它们本就容易养活。
不知不觉中，沈墨的眸底染上一层浅淡的笑意，在和煦的晨光下更显柔和，倒映着的满满都是女孩翩然的身影，连一朵花或一片绿叶都再容不下。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但时间是不断向前湍流的河水。
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