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沈初棠的腿便有些发软，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云上。
“秦湛。”她仰头看他，嗓音干涩得发哑，“……有吃的吗？”
“有。”秦湛没有多问，弯腰从边柜抽屉里拿出两块饼干递给她，“先垫垫肚子，我让厨房准备热饭。”
沈初棠接过饼干，“谢谢。”
饼干干涩得几乎难以下咽，但她还是吃得飞快。
十分钟后，秦湛亲自端来了热饭，青瓷浅碗，饭香扑鼻。
他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替她拉开椅子，“厨房刚炒的，炒饭和清炒青菜，味道清淡，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可以，我不挑。”沈初棠坐下，几乎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
她吃得太快，连汤都顾不上喝。
秦湛站在一旁看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声音带着一丝暗涌的冷意：“陆询不让你吃东西？”
沈初棠手一顿，眼神低垂，“不是，是我自己……怄气。”
“那就多吃点。不够我再让人送上来。”
秦湛说着，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连杯沿都刚好温热。
沈初棠点点头，将最后一口饭咽下，终于觉得胃里不那么空了。
“你这儿有手机吗？我想借一下。”
“有。”秦湛微笑，转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部未拆封的新款折叠手机，“几个合作商送的，一直没用。”
沈初棠接过手机，迅速开机，拨通了林声的号码。
连续拨了三次，电话才接通，对面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干嘛啊……大半夜的？”
沈初棠看了眼屋内的秦湛，走到阳台，小声问：“周晏之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林声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
沈初棠顿了顿，压低声音：“你让他快点去趟你那儿，不要说是我让他去的。”
林声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好，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电话挂断后，沈初棠回到房间。
大约半小时后，林声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喂？”
对面沉默了两秒。
接着，一个冷到骨髓的熟悉嗓音传了出来——
“在哪儿？”
沈初棠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是陆询？
难道，他……早就预料到她会找林声？
十秒都不到，电话又响起来。
她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咬牙挂断。
铃声一次次响起，直到第十五次，她终于受不了了，将手机关机，扔到一旁。
她转而拿起电脑，开始翻查关于双重人格的资料。
双重人格，又称为解离性身份障碍。部分情况，是两个人格完全割裂，记忆互不相通；也有极少数例子，两个意识彼此知晓，只是……始终在博弈。
陆询显然是后者。
她忽然想到李瑞曾经给陆询注射过某种液体。
难道，那是治疗人格分裂的药物？
可眼下，她若联系李瑞，陆询必然会第一时间找到她。
沈初棠越想越冷，迅速调出最近几场国内医学峰会的资料，筛选关键字，在二十多个会议中，终于看到一个李瑞在列的会议。
地址是——江城第一医院分会场，明日上午九点。
整整一夜，沈初棠都没有合眼。
她睁着眼躺在床上，听着时针一格格走过的声音，像是被困在漫长无边的深夜里，直到天色微亮，才缓缓起身。
秦湛刚从卧室出来，身上已经换好了衣服，领口松着，眉眼透着刚醒时的慵懒与清醒的锋利。
他一眼看到她，眸光微顿。
“怎么起得这么早？”
沈初棠走上前，踌躇了一瞬，还是开口：“秦湛，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秦湛倚在门边，语气里带着懒散的笑意：“犯法的吗？”
沈初棠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扬唇笑道：“当然不是，我可是守法好市民。”
九点，秦湛将她送到医院后门。
“我跟副院长打过招呼了，你进去就好。”他看着她，顿了顿，“小心点。”
“谢谢。”
沈初棠下车，压低帽檐，步伐迅速地穿过后门。
门口，护士长早已等候：“沈小姐，请跟我来。”
她点了点头，跟着对方穿过走廊，进入更衣室。
“这是我们例会统一穿的护士服，您换上，一会儿和我们一起过去。”
沈初棠接过干净整齐的护士服，动作飞快地换好。
会议室很大，整整一百多把座椅一字排开，前排坐着各科主任与资深医生。
她落座于护士区最末尾，眼神悄悄扫向最前方。
当她看到李瑞就坐在其中时，顿时松了口气。
会议冗长乏味，全是她听不懂的术语报告。她强撑着精神，一直到会议结束，才抓住李瑞起身离开的瞬间站了起来，悄悄跟了出去。
“李医生！”
她声音不高不低，在安静的走廊里传得刚刚好。
李瑞顿住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去。
可当他回头，走廊空空荡荡。除了几个路过的护士，一个人也没有。
“嗯？我听错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
“唔！”
沈初棠瞪圆了眼，嘴巴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掌从后捂住，整个人被猛地拉入旁边的杂物间。
后背撞上一堵结实滚烫的胸膛，熟悉的气息近乎灼烧般覆了过来。
门被关上的瞬间，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贴着她的耳后，低低的、沉沉的。
“玩够了？”
沈初棠瞳孔一震，身体僵住。
他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像穿透骨头的冰刃，带着隐忍的怒意和……几乎疯魔的执拗。
“那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