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风暴的混沌乱流撕扯着一切。刑天断臂的青铜与暗红血肉在狂暴粒子冲刷下火星四溅,护持的核心处,墨九霄枯槁如朽木的身躯仿佛随时会散架。风暴眼中,那座承载着天工笔虚影的古老铸造台沉浮不定,其上那道新鲜的赤斧斩痕,如同挑衅的伤疤。
骤然,一股凌驾于风暴之上的、冰冷到极致的意志,穿透混沌,轰然降临!
并非实体,而是法则层面的碾压。风暴肆虐的混沌粒子流,在某个绝对的点上,被强行“驯服”、“定义”!无数细小的青铜符箓凭空凝结,彼此勾连咬合,瞬间构筑成一尊顶天立地的符箓巨像!
巨像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那覆盖着暗金纹路的袖口与骨节分明的手掌,清晰得令人心悸——正是母星圣殿中,执掌天工笔签署流放诏书的“另一个墨九霄”!巨像的双瞳,是两枚缓缓旋转、映照诸天星轨的冰冷浑天仪虚影。
它无视狂暴的时空风暴,仿佛风暴本身也是其权柄的一部分。巨像缓缓抬手,并非攻击刑天断臂,而是虚握——那风暴眼中沉浮的天工笔铸造台虚影骤然凝实了一瞬!一管流淌着凝练星芒、笔锋锐利得仿佛能切开法则本源的巨大天工笔虚影,出现在巨像掌中!
笔锋所指,正是风暴裹挟中、枯槁濒死的墨九霄!
没有怒吼,没有宣告,唯有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改写”意志。
天工笔虚影,轻轻点落。
嗡——!
笔锋触及的虚空,并非破碎,而是发生了根本性的“重构”!墨九霄周遭三丈空间,瞬间被剥离出风暴的混沌,凝固成一块独立的“琥珀”。但这“琥珀”内部,法则正在被强行篡改!
空气不再是空气,而是凝结成无数细小的青铜齿轮,疯狂逆向旋转,试图抽干每一丝可供呼吸的灵机!
重力不再均匀下坠,而是化作一道道扭曲的、由符箓锁链构成的力场漩涡,要将枯槁的躯壳撕成碎片!
甚至连时间流速都在被切割、扭曲,墨九霄皮肤上蛛网般的枯裂深痕加速蔓延,灰败死气如活物般蠕动,吞噬所剩无几的生机!这是要将他的存在本身,从物理到法则层面,彻底“抹除”,重写为镜渊界的一粒尘埃!
刑天断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暗红血肉上的淡金纹路在法则改写的高压下明灭欲熄。臂弯中的墨九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枯槁的眼球被逆向旋转的青铜齿轮倒影填满,口鼻被无形的符箓锁链封死,躯壳在加速的腐朽中发出细微的崩解声。
就在这绝对的法则囚笼即将彻底闭合、将其存在彻底“格式化”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抵抗,在改写法则的核心处,悄然浮现!
并非金血的尊贵灼烧,亦非轮回之力的时光碎片,而是……灰烬!
一点、两点、无数点……细碎如尘埃、闪烁着微弱星芒的灰烬,自墨九霄枯槁的躯壳深处,自刑天断臂新生的暗红血肉纹理中,顽强地渗透出来!那是苏无音燃烧殆尽、融入星尘网络的残魂余烬,是焦尾琴崩断后散入他血脉的最后一缕守护意志!
这些星芒灰烬看似脆弱,却在接触被改写的法则瞬间,发生了奇异的共鸣。它们没有硬撼,而是如同最精妙的琴弦,在那些由天工笔强行定义的、冰冷僵硬的符箓齿轮和锁链力场上,轻轻一“拂”。
嗡…铮…
微不可闻的颤音响起。被改写的法则区域,那些严丝合缝、逆向旋转的青铜齿轮,其咬合的齿尖处,突兀地荡漾开一圈圈极其细微的、水波般的灰白涟漪!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打乱了绝对精密的运转。那些扭曲的符箓锁链力场,也在灰烬拂过的节点上,出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迟滞与紊乱!
这抵抗微弱得如同蚍蜉撼树,在庞大的法则改写伟力面前不值一提。巨像浑天仪般的双瞳毫无波动,天工笔虚影依旧稳定地施加着抹除的伟力。
然而,这一点点由星芒琴灰拂出的涟漪、造成的细微紊乱,对于濒临绝境的墨九霄而言,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一根稻草!那被符箓锁链封死的口鼻,因力场瞬间的紊乱而透入一丝微弱的、带着金属锈蚀气息的气流!那加速腐朽崩解的躯壳,因齿轮咬合刹那的错位而获得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喘息之机!
这点抵抗,如同在绝对黑暗的铜墙铁壁上,划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灰白色的裂痕。它无法阻挡巨像的改写,却清晰无比地昭示着——纵使形神俱灭,纵使法则倾覆,那以生命为弦奏响的守护之音,其灰烬,亦不屈!
巨像似乎感知到了这蝼蚁般却异常“刺眼”的抵抗。天工笔虚影的笔锋,星芒骤然炽烈了一分,改写的力量更加磅礴冷酷,要将那灰白的涟漪连同其源头,彻底碾为虚无!
刑天断臂在双重压力下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暗红血肉崩裂,淡金纹路几近熄灭。枯槁的幼童,在窒息与崩解的双重绝境中,涣散的瞳孔深处,映着那灰白涟漪顽强闪烁、又即将被磅礴星芒吞没的最后一瞬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