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让林诗韵,通过那个安插在疗养院的护工,想办法弄到的。
报告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很多都是专业的医学术语。
“我找我以前卫校的老师看过了。”林诗韵指着报告上的一个专业名词,轻声说,“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叫做‘亨廷顿舞蹈症’的遗传病。发病初期,症状不明显,但随着年龄增长,会逐渐出现认知障碍和肢体不受控制的舞蹈样动作,最终……会完全失能。”
陆辰的心,猛地一沉。
“最关键的是,”林诗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种病,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也就是说,只要父母中有一方携带致病基因,子女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会患上这种病。”
陆辰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立刻拿出那本一直带在身边的,林松的笔记本。
他翻到某一页,上面用化学分子式,记录着一种药物的结构。这个分子式,他之前查过,是一种用于抑制神经系统异常放电的药物。
而在那个分子式的旁边,有两个用铅笔写下的,几乎快要磨掉的字。
乔宇。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乔月,或者说,乔家的某位长辈,是亨廷顿舞蹈症的基因携带者!
而乔宇,作为乔家内定的继承人,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也携带了这个致命的基因!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血脉不纯”,这是一个足以摧毁整个家族未来的,定时炸弹!
任何一个顶级豪门,都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的继承人,是一个随时可能变成痴呆和残废的病人!
这就是乔家要不惜一切代价,掩盖的秘密!
这就是林松被灭口,乔月被囚禁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秘密!甚至,他们手里,可能握着乔宇患病的,直接证据!
陆辰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对手,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手里这张底牌,究竟有多么恐怖的威力。
他看着身旁的林诗韵,她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联,脸色有些发白。
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别怕。”
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一切有我。”
他怀里,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为了保护这一切,他可以化身成魔。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北方的天空。
京城。
乔宇。
这场游戏,从现在开始,才算真正进入了正题。
薛平的狼狈离去,在青河县这潭看似平静的水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那场堪称行为艺术的“重卡围城”,通过在场商人们的嘴和手机,以病毒般的速度传播开来。一时间,青河县陆辰,这个名字在省内商界,尤其是中小企业圈子里,几乎无人不晓。
有人说他是个疯子,行事不计后果;有人说他背景通天,连省城来的资本大鳄都敢硬碰硬;更多的人,则把他看作一个敢于向不公挥刀的孤勇者。
传闻发酵的第三天,省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纸公文,从省金融监督管理局下发,宣布成立专项调查组,对“瑞丰信托”及相关金融机构的违规放贷、扰乱市场秩序行为,进行彻查。
消息一出,省城金融圈为之震动。
瑞丰信托的背景,圈内人多少都有些耳闻,知道它背后水深。可现在,省里竟然真的动刀了,而且动得如此雷厉风行。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背后究竟是哪路神仙在发力。只有少数消息灵通的人,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青河县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攻守同盟”的办公室里,赵卫龙拿着一份省报,激动得满脸通红,在屋里来回踱步。
“陆老弟,你快看!头版!咱们的‘攻守同盟’上省报了!”他把报纸拍在陆辰面前的桌子上,“‘探索中小企业协同发展新模式,青河经验引关注’!这标题,多有水平!这下,咱们可是被官方盖章认证了!”
陆辰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报纸上,他的照片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赵哥,别激动,这只是开始。”
“这还只是开始?”赵卫龙瞪大了眼睛,“老弟,你现在可是名人了!我那在省政府上班的表舅子,昨天还特意打电话问我,说省里好几个领导都在打听你,说你这盘棋下得漂亮,有胆有识,是个人才!”
陆辰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被“看见”,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这把刀,正好砍在了某些人希望他砍的地方。他扳倒薛平,打乱了瑞丰信托的阵脚,客观上,为省里某些势力的角逐,提供了绝佳的契机。
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而现在,这股水流正把他推向更显眼的位置。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猴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瓶好酒。
“辰哥!赵总!大喜事!”他把酒往桌上一放,兴奋得满脸放光,“刚才又有十五家企业申请入盟!乖乖,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还有几个老板,非要拉着我去喝酒,说要听我讲讲‘百辆铁马锁酒店’的英雄事迹!”
猴子说着,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抑扬顿挫地开了口:“想当初,月黑风高夜,我辰哥端坐中军帐,只掐指一算,便知那姓薛的匹夫要行不轨之事。于是乎,辰哥他老人家羽扇纶巾,谈笑间,大手一挥……”
“咳咳。”陆辰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即兴表演。
猴子脖子一缩,嘿嘿一笑,麻利地打开酒瓶:“辰哥,来,庆祝一下,这几天可把我给牛坏了。”
赵卫龙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陆辰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心中的那份凝重,却并未消散。他知道,鲜花和掌声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薛平背后是乔家三房,而乔家三房之上,还有主家,还有那个如日中天的乔宇。
自己现在声名鹊起,固然风光,但也意味着,他已经从暗处,彻底暴露在了乔家的视野之下。
果然,下午时分,王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辰,最近风头很盛啊。”王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老,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嗯。”王老沉吟片刻,“省里对瑞丰信托的调查,已经开始了。你递上来的那份关于薛平和宏发物流的材料,很关键。有几位老同志,对你很欣赏。”
“多谢王老提携。”
“不过,”王老话锋一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现在站得太高,看得人也多。有些人欣赏你,自然就有些人,会觉得你碍眼。”
陆辰心中一凛:“您是指?”
“省发改委,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