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数心中百般不愿，但陆锦然已经迈开了步子。
他总不能真个杵在门口当门神。
再说了，人都到这儿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可在进入小楼之后，陈数就有些懵了。
小楼内部的装潢与外部的森严大气截然不同。
如果说外面是权势的彰显。
那里面，至少陈数踏入的这个房间，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乱。
入眼所及，皆是形态各异的物件。
这哪里是什么书房，分明就是一个私人博物馆的仓库。
而且还是管理不善的那种。
陈数目光扫过，心中暗自咋舌。
这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恐怕都价值不菲。
就在这古董堆的深处。
一个身影正佝偻着腰，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着什么。
那是个老头子，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宽松的灰色布衣。
即便陈数和陆锦然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不远处。
他依旧头也不抬，自顾自地捣鼓着。
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嘟囔。
陆锦然俏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不耐烦。
显然对眼前这副景象习以为常，却又无可奈何。
“爷爷！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人都给你带来了，你还在这儿装什么大头蒜呢？”
这一声娇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陈数耳朵嗡嗡作响。
他震惊地侧过头，看向陆锦然，又迅速将目光投向那依旧背对着他们的老头子。
乖乖，这可是陆家的老爷子啊！
上京陆家！跺跺脚上京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他刚刚还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该怎么面对陆老爷子。
结果呢？
陆锦然这一嗓子，直接把他所有预设的剧本都给撕了个粉碎。
把那高高在上的金身给一榔头敲破了。
这丫头，也太生猛了吧！
那埋首于古董堆中的老头子闻言，手上的动作终于顿了顿。
他慢悠悠地直起身子，转了过来。
只见他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褶皱，像个老顽童。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落在陆锦然身上，嘴角一撇，带着几分戏谑。
“哎哟，我说我的宝贝孙女儿，你就不能对你爷爷我温柔一点嘛？火气这么大，小心嫁不出去。”
他顿了顿，眼神瞟了瞟陈数，又转回陆锦然脸上，嘿嘿一笑。
“上次给你介绍那个张家的小子，我可听说了啊，你是不是把人家给揍了？”
“哎，下手也太重了点，人家好歹也是个文质彬彬的……”
“你还说！”
陆锦然一听这话，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谁让他动手动脚的！再说了，你能不能别整天瞎点鸳鸯谱啊！”
“你孙女我就这么愁嫁吗？”
她越说越气，索性一把抓住陈数的手腕。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要是不想看，那我们现在就走！省得在这儿碍您的眼！”
说着，陆锦然作势就要拉着陈数往外走。
她的手劲不小，陈数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心中叫苦不迭。
这祖孙俩，一个比一个不按常理出牌啊！
“哎哎哎，别别别！”
陆老爷子见状，立马慌了神，脸上的戏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爷爷错了，然然你大人有大量，别跟爷爷一般见识。”
这老爷子，哪里有半分传闻中上位者的威严。
分明就是个被孙女拿捏得死死的老小孩嘛。
见陆锦然依旧板着脸，没有松手的意思。
陆老爷子眼珠一转，立刻将“炮火”转移到了陈数身上。
“你，就是陈数？！”
陈数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老爷子好，我是陈数。”
他心中纳闷，听这口气，感情这位陆老爷子还真听过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陆锦然提前打过招呼了。
就在陈数心中念头急转之际，陆老爷子却突然变了脸色。
只见他眉头一拧，眼睛一瞪，刚刚那副“老小孩”的模样荡然无存。
“妈的！”
老爷子毫无征兆地爆了一句粗口。
“就是你小子！搞出来的那个什么狗屁‘福禄寿’帝王绿！”
“害得那狗日的林小个子，跑到老子面前来耀武扬威，装他娘的大瓣儿蒜！”
陈数被陆老爷子这突如其来的怒骂搞得一头雾水。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这老爷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刚才还跟陆锦然嬉皮笑脸的，怎么一转眼就对自己火力全开了？
还狗屁福禄寿帝王绿？
那可是他费尽心思才搞出来的宝贝！
陆锦然见状，连忙上前想要解释：“爷爷，您别……”
但陆老爷子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直接大手一挥，虎目圆睁，中气十足地打断了她。
“你给我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陆锦然被噎了一下，气鼓鼓地瞪着自家爷爷，只能跺了跺脚，把脸扭到一边，不再看他。
老爷子哼了一声，目光再次落到陈数身上。
陈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地与他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陆老爷子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火药味。
“不过你小子也是个人物，居然能让林家那老狐狸看上，还肯花那么大代价把你弄进他们林家的门。”
“说吧，你小子到底给林家灌了什么迷魂汤？”
陈数闻言，心中一动。
听老爷子这意思，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块帝王绿的事情。
这事儿在上京圈子里，恐怕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陆老爷子身为陆家掌舵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老爷子，您说笑了。”
“我与林家的渊源，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至于林老爷子为何看重晚辈，晚辈也只是尽力而为，不敢居功。”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既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也没有否认。
陆老爷子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哼，油嘴滑舌的小子！”
说完，他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看也看过了，没什么事儿了，走吧！”
这就好了？
陈数彻底懵了。
他怎么感觉这老头子大费周章地让陆锦然把自己弄进来。
就是为了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这也太任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