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仙门内涌出的不是祥云,而是刺骨的冰雾。陈妄的星纹剑劈开雾气时,剑刃上凝结出细小的符文——正是凌仙宗秘传的「观星十六诀」。他踩着浮冰前行,听见冰层下传来无数修士的低语,那些声音里混着十年前灭宗时的惨叫,以及更古老的、被封印的星辰哀鸣。
「凌仙宗首座长老,恭迎少宗主归位。」沙哑的声音从雾中传来,拄拐的灰衣老者从虚空中踏出,他左眼角的星纹与陈妄如出一辙,却多了道横贯眼球的剑疤。老者抬手掷出三枚青铜古钱,钱币落地时竟显化出凌仙宗旧貌:白玉阶前的星斗池波光粼粼,池底沉睡着九颗黯淡的星辰。
「我是守墓人陈墨,奉命在此等候星命宿主。」老者掀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那里本该嵌着星核的位置如今只剩黑洞,「十年前屠宗的不是魔道,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他们早已被天道夺舍,成了窃取星力的活容器。」
话音未落,冰层突然炸裂。陈妄被拽进星斗池的幻象,看见父亲陈青岩正与各宗掌门对峙。那些掌门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金光,掌心缠绕着吞噬星力的黑雾,而母亲则在星斗池边布阵,试图用「逆星大阵」逆转天道抽取的星流。
「青岩,天道要的是整个修真界的星命!」母亲的发丝被阵法染成银白,「他们用追星蛊控制弟子,用飞升幻象豢养宗门,我们凌仙宗的星引术能破局,却也成了眼中钉!」
画面突然扭曲,陈妄看见父亲将碎玉片塞进自己襁褓,母亲则引爆本命星核,用最后的力量将他送出山门。灭宗的剑光中,陈青岩的剑指划向苍天,竟在星图上撕开道裂缝,裂缝里漏出的不是星光,而是血色的「天道」二字。
「少宗主请看。」陈墨挥手撤去幻象,真实的星斗池里漂浮着无数锁链,每条锁链都系着一枚漆黑的星核,「这是被天道囚禁的「命星」,天下修士的寿元、灵根、机缘,都被炼成了天道的养料。你眉心的北斗纹,正是开启囚禁之地的钥匙。」
陈妄的星纹突然发烫,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池水中分裂,其中一道竟化作母亲的模样。母亲的指尖点向他眉间,星纹应声亮起,池底浮现出尘封的「摘星台」,台上摆着九具黄金棺材,棺盖上刻着不同朝代的星图,最古老的那具,赫然是夏朝的「璇玑图」。
「凌仙宗本是天道的守灯人,却在千年前发现了惊天秘密——」陈墨剧烈咳嗽起来,黑血中混着星核碎屑,「所谓天道,不过是更高级的存在豢养修士的养殖场,我们的星力被用来......」
话音戛然而止。老者的身体突然崩解成光点,临死前将一枚玉简拍进陈妄识海。玉简里炸开漫天星斗,每颗星辰都标着不同的修真界大事件:第一次仙魔大战、三千年一次的星辰异变、还有最近的「天灵根失踪潮」。
摘星台震动起来,九具黄金棺同时开启。陈妄在第一具棺中看见自己的胎衣,第二具里躺着母亲未写完的《星命录》,第三具......当他掀开第七具棺盖时,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里面沉睡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青年,眉心的北斗纹泛着邪恶的暗金色,右手握着染血的凌仙宗令牌。
「这是......我的双胞胎哥哥?」陈妄的声音颤抖,玉简中突然跳出母亲的留言:「妄儿,你有个兄长名为陈狂,天生煞命星根,被天道选为新一代容器。你们的胎记本是完整的北斗,如今却分成正邪两极......」
冰层上方突然传来轰鸣,青铜仙门正在闭合。陈妄抓起《星命录》往回跑,却见雾中浮现出无数熟悉的面孔——都是乱葬岗里他亲手埋过的尸体,此刻他们的眼睛泛着金光,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法器:「交出星命仙根,否则魂飞魄散。」
星纹剑在掌心凝结,陈妄施展出观星剑诀。星光化作锁链缠住攻来的修士,他却在接触对方眉心时,看见追星蛊的幼虫正在啃噬灵根。那些修士的意识被蛊毒压制,身体却在天道的操控下攻击他,每招都是凌仙宗的杀招,显然天道想借此磨灭他对宗门的最后一丝眷恋。
「对不住了。」陈妄咬破舌尖,星纹延伸至剑柄,施展出禁忌的「星葬术」。星光化作坟茔笼罩攻击者,蛊虫在星力中发出尖啸,而修士们的本体则被温柔地送回冰层表面。当最后一道剑光落下时,仙门仅剩一线缝隙,缝隙外传来熟悉的铜铃声——正是山脚下卖糖葫芦的瞎眼老妇。
冲出仙门的瞬间,陈妄跌入现实的乱葬岗。天已大亮,老妇的糖葫芦摊旁围着几个孩童,他们指着陈妄身上的星纹惊呼:「快看,是凌仙宗的传人!」老妇转身,浑浊的瞳孔竟变得清澈如星辰,她揭开兜帽,露出与母亲相似的眉眼:「小郎君果然通过了试练,我是摘星人组织的接应者,你母亲临终前托我交给你这个。」
她递来的木盒里,躺着枚跳动的星核,核中封印着十年前灭宗时幸存的七名弟子。星核表面刻着母亲的字迹:「北斗归位之日,便是天道崩殂之时。」陈妄握紧星核,感觉体内的星纹正在与它共鸣,而远处的群山之间,隐约可见被血色云雾笼罩的凌仙宗旧都——那里如今已成了各大门派的「朝圣之地」,却也是追星蛊的源头所在。
「下一步去哪?」老妇收拾起摊位,糖葫芦化作飞蝶钻入她袖中。陈妄望着天际的北斗七星,其中摇光星异常明亮,而天枢星却黯淡无光。他摸出碎玉片,发现上面的纹路竟与摇光星吻合,而兄长陈狂的暗金胎记,应该对应的是天枢。
「去凌仙宗旧都。」他将星核收入乾坤袋,星纹剑在指尖凝结出寒芒,「我要看看,那些被天道豢养的宗门,究竟在朝圣什么。」
山风卷起他的道袍,露出内衬上母亲绣的星轨。陈妄抬头望向仙门闭合的方向,那里残留的星力正在他掌心聚成罗盘,指针直指旧都的方向。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不仅是兄长的陷阱、各宗的追杀,还有天道布下的更大阴谋——但当他看见乱葬岗的新芽已长成能遮阴的灵草时,突然明白:所谓逆天改命,从来不是一人成道,而是让所有被囚禁的星辰,重新学会自己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