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战场的黄沙中,沈砚冰举起鸳鸯板,阳光穿过板上的契丹文雕花,在“鹰翔军”战旗上投下蝴蝶般的光影。沈墨的银枪骤然停在他咽喉三寸处,枪尖颤抖——那是父亲教他们的“止戈”招式。
“大哥?”少年的面具裂开缝隙,露出与沈砚冰如出一辙的凤眼,“你竟帮汉人?他们杀了父亲!”
“不,是朱温杀了父亲,”沈砚冰扯开衣领,露出与沈墨相同的狼头胎记,“而父亲到死都在教我,汉胡百姓一样会饿,一样会哭。你看这些孩子...”他身后的质子伶童们举起写有各自族名的灯笼,“契丹的、汉人的、回鹘的,他们都该活着看春天。”
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伶童中竟有自己的儿时玩伴,那个被后梁掳走的契丹小姑娘,此刻正用汉胡双语唱着《茉莉花》。记忆如潮水涌来:父亲教他们用鸳鸯板敲出汉胡音阶,母亲用契丹文写唐诗,而自己的银枪,其实是用汉人的精铁与契丹的狼筋共同锻造。
“戏魂”的毒性在歌声中渐渐退去。沈墨扔下银枪,抱住哥哥:“月璃姐姐说,契丹需要的不是战争,是像你这样能读懂两国心的人。”
与此同时,洛阳皇宫。
郭崇韬捧着从汴河捞出的传国玉玺,跪在李存勖面前。玉玺上的梵文早已被磨平,露出朱温临终前刻下的隶书:“朕本砀山一农民,愿后世君主毋忘稼穑。” 韩王妃泪如雨下,她终于明白,朱温并非穷凶极恶,只是走不出五代十国的困局。
“传孤旨意,”李存勖轻抚玉玺,“即日起,教坊司不再称‘伶人’为‘戏子’,而称‘戏骨’。他们不是供人取乐的玩物,是替孤看尽天下疾苦的眼睛。”
皇后刘氏的谋反计划在戏骨们的密报中破产。当她被押入天牢时,竟发现牢头是当年被她送去当质子的幽州世子,如今已是教坊司的“暗桩班主”。
幽州城破之日,沈砚冰与沈墨并辔入城。耶律月璃骑着白狼而来,手中捧着沈父的遗稿《汉胡通商策》,稿中夹着凤栖梧的信:“戏台上的帝王将相终会谢幕,只有百姓的笑声能传千古。”
教坊司的新戏《鸳鸯板》在幽州上演。沈砚冰亲自扮演父亲,当他用汉胡双语念出“化干戈为玉帛”时,台下的契丹老妇与汉家翁媪同时落泪——他们想起自己死于战乱的子女,想起荒废多年的良田。
散场后,耶律月璃递来契丹奶茶,杯底沉着半块鸳鸯板:“这是月璃的聘礼,愿戏骨大人用它,敲开天下太平的戏幕。”
沈砚冰接过木板,与手中的另半块拼合,竟显出“和”字的阴阳纹路。他望向汴河方向,那里的戏台上,凤栖梧正在反串李存勖,唱着新写的《止戈令》:
“汉胡本是同林鸟,
莫为权争折羽毛。
戏骨一曲惊天下,
不唱烽烟唱稻苗。”
五年后,后唐与契丹签订《幽州和约》,以鸳鸯板为盟书,在边境设“互市戏楼”,每月十五由汉胡戏骨共同演出,化干戈为玉帛。沈砚冰的教坊司成为横跨天下的谍网,却不再传递血腥的密报,而是收集各地的民生曲谱,让李存勖能听见百姓的喜忧。
某个雪夜,沈砚冰在教坊司整理旧物,发现父亲的鸳鸯板里还藏着最后一页手稿:“吾儿若见此书,当知戏非戏,民乃天。愿你以板为笔,以血为墨,在这乱世,写就真正的大戏。”
他微笑着合上木板,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梆子声。那是凤栖梧在排新戏,剧名叫做《五代谋局》,讲的是寒门士子在乱世中如何用智慧与慈悲,织就一张护佑苍生的大网。
窗外,雪落无声。沈砚冰知道,五代十国的戏幕终将落下,但戏骨们的故事,将会在每个向往和平的人心底,永远传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