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天狼寨的虫池泛着幽绿光芒,成千上万的金蚕在池底蠕动,每只虫背上都刻着隐龙会的赤蛇标记。陈墨按住老寨主的脉搏,发现其体内的毒牙已侵蚀心脉,唯有冰蚕毒液能救,但毒液一旦注入,老寨主将失去理智,成为只知杀戮的“毒人”。
“陈参军,可汗的使者到了。”杨延掀开帐帘,身后跟着位骑在白马上的少女。她身着契丹短打皮衣,腰间挂着琥珀香囊,正是耶律隆运之女耶律月璃,“她说有办法救老寨主,却要你亲自去取秘宝。”
月璃甩下缰绳,琥珀泪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跟我去雪山,找到‘契丹之心’,我就给你冰蚕毒液。否则...”她瞥了眼虫池,“这些金蚕会在三日后破池而出,吸干整个寨子的人血。”
陈墨握紧短匕:“所谓秘宝,不过是契丹贵族的骗局。你父亲临终前告诉我,隐龙会早已渗透进契丹王宫,你——”
“你以为我是毒牙?”月璃突然笑了,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狼头纹身,与陈墨的一模一样,“三年前,我替父亲挡下隐龙会的毒箭,是你妻子用银簪剜出了我心口的虫蛊。她临终前说,若见棋盘巾,便知是故人。”
杨延的目光落在月璃的琥珀香囊上,囊上绣着的虎头鞋图案,正是当年青萝姐姐的手艺。他掏出虎头玉佩,与月璃的香囊一碰,竟发出清脆的共鸣——原来这两件信物,是杨行密当年送给契丹可汗的结盟之物。
“好,我跟你去。”陈墨解下棋盘巾递给杨延,“若我三日后未归,用这个去见可汗,他会知道隐龙会的虫池在哪里。”
雪山之巅,月璃用琥珀泪引开守宝的雪狼。陈墨跟着她钻进冰洞,洞壁上刻着契丹先民的岩画,画中人物竟穿着与隐龙会相似的服饰——原来所谓的“契丹之心”,竟是隐龙会初代盟主埋下的毒蛊母巢。
“小心!”月璃突然推开他。一支冰箭擦着他耳畔飞过,射中洞顶的冰锥,千钧一发之际,陈墨拽着月璃躲进岩画后的密道。密道尽头是座石棺,棺中躺着位身着吴越服饰的女子,她手中握着的,正是能控制金蚕的“赤蛇令”。
“这是我姑姑,”月璃的声音带着哽咽,“当年吴越王为与契丹结盟,将她送来和亲,却在她体内种下毒牙。父亲说,她的心脏里藏着隐龙会的终极秘密。”
陈墨用短匕撬开石棺,女子心口果然躺着枚赤蛇形状的蛊虫,虫身刻着“乾化五年”——正是杨行密病逝那年。他突然想起钱元璙的玉佩,原来隐龙会的真正起源,竟与吴越王的“和亲”阴谋有关。
“取走蛊虫,虫池的金蚕就会听命于你。”月璃掏出冰蚕毒液,“但你要答应我,用这些毒液救的第一个人,是我父亲的旧部,而不是你的...苏姑娘。”
陈墨接过毒液,却在触碰到月璃指尖时,发现她的体温异常偏低——这是长期服用冰蚕毒的征兆。他突然明白,所谓的秘宝交易,不过是月璃的幌子,她真正想救的,是中了毒牙却不愿成为毒人的自己。
“先喝这个。”他将随身带的淮南米糕掰碎,混着雪水递给月璃,“毒牙需要用人间烟火气来压制,这是我妻子的秘方。”
月璃咬了口米糕,眼泪突然落下:“原来汉人说的‘甜’,是这种味道。父亲总说,江南的稻米比契丹的羊奶更养人,现在才知道...”
洞外突然传来狼嚎。陈墨拽着月璃冲向洞口,却见耶律图南的毒人军队已封锁雪山下的寨子,杨延正带着黑甲军殊死抵抗。月璃将赤蛇令抛给陈墨,自己则掏出琥珀泪,毅然冲向毒人群——她要以身为饵,引开金蚕的注意力。
“别去!”陈墨伸手去抓,却只抓住她的琥珀香囊。月璃回头一笑,冰蚕毒液在她血管里流动,将她的皮肤染成晶莹的蓝色,宛如冰雪凝成的仙子。
“替我告诉父亲,”她的声音被风雪吹散,“契丹的狼,永远不会向隐龙会低头。”
陈墨握紧赤蛇令,只觉掌心刺痛。令上的赤蛇突然钻进他的血管,与体内的狼头纹身产生共振。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妻子在隐龙会的暗室里配制解药,苏婉儿在吴越王宫绣着密信,月璃在契丹草原上策马奔驰...
“陈参军!”杨延的呼喊将他拉回现实。他展开赤蛇令,金蚕果然从虫池飞出,却不是扑向黑甲军,而是转而攻击毒人军队。陈墨趁机将冰蚕毒液注入老寨主体内,老人怒吼着站起身,徒手撕裂了三名毒人。
战斗结束时,月璃已消失在雪山深处。陈墨握着她的琥珀香囊,发现里面掉出张纸条,上面用契丹文写着:“若见江南雪,替我扫梅枝。”
三日后,契丹可汗看着虫池被焚毁的密报,亲自将冰蚕毒液交给陈墨。他看着陈墨心口的狼头纹身,叹了口气:“当年杨公与孤约定,若有一日隐龙会危及天下,就让墨郎君持赤蛇令统御契丹铁骑。现在...是时候了。”
陈墨望向雪山方向,那里的雪光刺得他眼眶发酸。他知道,月璃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契丹狼族的救赎,而他能做的,就是带着她的那份意志,让江淮与契丹的盟约,成为抵御隐龙会的铁壁。
回到天狼寨,苏婉儿的密信已到。信中说,吴越王的幼主竟是朱延寿的遗腹子,隐龙会打算扶其上位,重演“儿皇帝”的闹剧。陈墨摸出赤蛇令,令上的赤蛇已变成青色——这是毒液与狼头纹身融合的标志。
“该回去了。”他对杨延说,“吴越的棋局,该下最后一子了。”
杨延点头,手中握着月璃送的狼头箭:“契丹铁骑三日后抵达淮河,这次,我们要让隐龙会知道,寒门士子的笔,加上契丹狼族的箭,足以刺穿他们的阴谋。”
陈墨展开棋盘巾,上面的茉莉花旁,不知何时多了朵契丹雪绒花。他知道,这是月璃用生命留下的印记,也是两个文明在乱世中相互守望的见证。
风起时,他仿佛又听见月璃的笑声,混着淮南的茉莉香与契丹的雪狼啸,在天地间回荡。这一局,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因为在这破碎的山河里,总有人愿意用热血与真心,共同编织一张守护苍生的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