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北齐军在丢下数百具尸体后,终于像潮水一样退了回去。
赵羽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些拖着伤员狼狈后撤的北齐骑兵,脸上没有半点喜色。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的士兵,最后落在了武飞雪身上。
“武将军,伤亡如何?”
“死了十七个,重伤二十三个。”武飞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眉头微微皱起,“西段那边的床弩有两架损坏,需要修理。”
“让工匠抓紧时间。”赵羽点点头,“今天只是试探,明天他们会来真的。”
王瑾这时候才从刚才的震撼中缓过神来,他看着赵羽那张年轻的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在京城里被人当笑话的七皇子吗?
“殿下。”王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您……早就料到北齐会打过来?”
赵羽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王大人,你觉得呢?”
王瑾心头一紧,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脑袋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乱窜。他闷哼一声,差点站不稳。
“王大人?”武飞雪皱眉看向他。
“没事,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王瑾勉强笑了笑,但那种头痛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扶着城墙,眼前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一片漆黑的树林,月光洒在地上,有人在奔跑,有人在厮杀……
那是什么?
王瑾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画面甩出去,但它们却像钉子一样死死扎在脑子里。
赵羽盯着王瑾看了几秒,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突然想起了那晚在丛林里发生的事,想起了望月那双失去理智的眼睛。
“武将军,安排人送王大人下去休息。”
“是。”
等王瑾被扶下城楼,赵羽才收回目光,转身望向远处北齐军的营地。那里升起了袅袅炊烟,看起来平静无比,但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殿下在想什么?”武飞雪走到他身边。
“在想一个人。”赵羽淡淡地说,“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武飞雪没有追问,她跟着赵羽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
“对了,望月呢?”赵羽突然问。
“不知道。”武飞雪摇头,“自从那晚之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赵羽沉默了。
他想起望月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冰冷、残忍,完全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在丛林里跟他并肩作战的同伴。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人性。
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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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王瑾躺在床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
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上还在滴血。月光下,那张脸若隐若现,但王瑾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熟悉。
是谁?
他拼命想要看清那张脸,但每次快要看清的时候,脑袋就会传来一阵剧痛。
突然,画面一转。
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人穿着华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在跟什么人说话。王瑾看不清对方是谁,但能听见那人的声音。
“七皇子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那就让他死在龙牙镇好了,反正这里本来就是个死地。”
“记住,别留痕迹。”
王瑾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
那个声音……
他认出来了。
是周翰!
京城户部侍郎周大人的独子,那个在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可是周翰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他为什么要对付七皇子?
王瑾的脑子乱成一团。
他想起自己来龙牙镇之前,确实是周翰主动找到他,说户部那边有些账目需要查,正好七皇子在龙牙镇,可以顺便去看看。
当时他还觉得周翰难得办正事,现在想想……
这他娘的根本就是个局!
王瑾手脚冰凉。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当枪使了。
可是那些画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脑子里?
还有那个在月光下杀人的黑衣人……
王瑾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需要搞清楚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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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北齐军果然又来了。
这次来的人更多,攻势也更猛。
赵羽站在城楼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他抬起手,做了个手势。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
这次他们准备得更充分。
除了火油弹和床弩,赵羽还让人在城下埋了不少东西。那些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威力却大得吓人。
第一波北齐骑兵冲上来的时候,踩到了埋在地下的机关。
轰!
爆炸声响起,泥土和碎石飞溅,好几匹战马直接被炸飞,连带着马上的骑兵一起摔了出去。
后面的骑兵吓了一跳,阵型立刻乱了。
“放箭!”
武飞雪的声音响起,城墙上的弓箭手齐齐松开弓弦。
箭雨倾泻而下,北齐军顿时人仰马翻。
但他们这次显然是下了决心,就算死伤惨重,也没有后退的意思。一个看起来像是将领的人骑着马冲到阵前,高举着弯刀大喊:“攻城!拿下龙牙镇者,赏银千两!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北齐军的攻势更猛了。
赵羽眯起眼睛,盯着那个将领。
“床弩,瞄准那个骑白马的。”
“是!”
几架床弩调整角度,对准了那个北齐将领。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城下窜了上来。
那速度快得惊人,几个起落就冲到了城墙上。
“小心!”武飞雪大喝一声,提枪迎了上去。
黑影一闪,武飞雪的长枪刺了个空。
赵羽看清了那道黑影。
是个人。
准确地说,是个穿着夜行衣、蒙着脸的人。
但那双眼睛……
赵羽心头一震。
那双眼睛他见过。
冰冷、残忍,没有半点人性。
是望月!
可是望月为什么会帮北齐军?
黑影没有理会武飞雪,而是直直地朝着城楼角落冲去。
那里躺着一个人。
周翰。
赵羽脸色一变,身形一动,挡在了周翰面前。
“望月,你要干什么?”
黑影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
月光下,那双眼睛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