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个宝贝一周岁时,沈战梧升职,成为盛阳东区指挥部首长,而这一年,沈战梧刚刚过了三十五岁的生日。
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长。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沈战梧拿出自己亲手制作的求婚戒指,单膝下跪,将手中的戒指举到妻子面前,眉眼含笑:“老婆,我想申请和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阮青雉伸出手,看着戒指一点点套在自己手指上:“好呀,是时候该举办婚礼了。”
一眨眼,他们已经结婚七年了。
再不补办婚礼,沈首长那本婚礼计划书恐怕要被他翻烂了,这七年里,他时常在上面写写画画,永远都能保证随时随地给妻子一个完美的婚礼。
阮青雉起初对男人口中盛大的婚礼不以为意。
直到整个东区指挥部都是她婚礼现场时,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小声问:“这么隆重?”
沈战梧穿着一身军装,牵起妻子的手,唇畔轻抿:“因为你值得啊。”
阮青雉望着他,又看向他身后。
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战士。
他们身穿军绿色的军装,一个个眼神坚毅,神色肃穆,身姿挺拔,像小白杨一样矗立在这里,保护盛阳的百姓。
沈战梧弯腰帮她提起婚纱的裙摆,柔声道:“青雉,这场隆重的婚礼,不仅仅是我对你的爱,也是为了弥补这七年里这场婚礼的迟来。”
“还有你为东区指挥部做出的贡献,你不止一次救下我,救下老首长,救下阿杰,救下因为热射病差点去世的战士,你是他们口中的十三教员,是巾帼英雄,与其说这场婚礼是我为你举办的,不如说,是你给我的。”
“青雉,谢谢你。”
“我沈战梧对着国家发誓,此生愿为你鞍前马后,视你如珍宝,你这位女英雄愿不愿意与我携手一生,相濡以沫。”
阮青雉笑颜如花:“我愿意,我一百一千一万个愿意。”
沈战梧眼尾堆砌出笑容,他牵起女孩的手,缓缓走上红毯,在绿茫茫的军装里,那抹白色的婚纱,犹如众星捧月的明珠。
婚礼第二天,阮青雉吃早饭时,忽然说道:“老公,我们一会儿去陵园看看哥哥们吧。”
沈战梧给她夹菜的动作一顿。
青雉口中的哥哥们,是老首长去世的儿子们。
他点头,轻嗯一声。
阮青雉吃着男人夹过来的饺子,补充道:“哥哥们还没吃过我们的喜糖呢,川川……”
她扭头看向身边,问大儿子:“一会儿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看舅舅们好不好?”
已经跳级上初中的川川乖巧点头:“好呀。”
“多喝点牛奶。”阮青雉给他倒了杯牛奶,一边叮嘱一边询问:“那你想好给舅舅们带什么礼物了吗?”
川川不假思索:“我很早就准备好了,妈妈。”
吃完早饭,一家三口出了门。
陵园距离不远,阮青雉和沈战梧牵着川川慢悠悠走过去,来到烈士陵园里,正中间是一面巨大的墓碑,上面刻着烈士的名字。
黑底白字。
一列挨着一列,多到数不清。
烈士碑下,有附近百姓送来的馒头和水果,也有盛阳各大学校组织学生们来扫墓时,留下来的鲜花和零食。
阮青雉把手里的喜糖喜酒放在上面。
一家三口朝着烈士碑深深鞠了一躬后,才往陵园深处走去,来到两个哥哥墓碑前,他们先清扫墓碑,擦掉浮灰,扫去落叶,换了一对干净的酒杯和香烛。
阮青雉单膝蹲在碑前,慢慢往酒杯里倒酒:“两位哥哥,好久不见呀,这两月我和战梧忙着举办婚礼,就一直没过来看你们,昨天婚礼圆满结束,今天就带着喜酒过来,让你们尝尝,还有喜糖和喜烟。”
“这盆红烧肉是战梧从爹那里偷师偷来的,不知道和爹做的味道怎么样,不过我吃着倒是差不多。”
说话间,她打开饭盒,将里面的红烧肉放在上面,随即倾身小声吐槽道:“如果我不说两个人做得一模一样,指不定得罪了谁,不过,做得都好吃。”
阮青雉放好供品,点燃香烛,又继续说:“家里那三个小淘气已经一岁多了,已经会开口喊人了,自从学会了叫爸爸妈妈,每天睁开眼就会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叫个不停,不过最近我正在教他们叫哥哥。”
川川站在后面,语气多有无奈:“妈妈。”
阮青雉回头。
朝大儿子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沈战梧弯腰扶妻子站起来,他算是知道了,那三个小家伙调皮的性子是随了谁,不过,这样也很好。
川川把自己画的全家福和在学校的成绩放在舅舅的墓碑下。
他是从炮火中活下来的。
爷爷将他藏在地窖里,盖上稻草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活下去,好好读书,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与他同龄的孩子们,不懂被炮弹炸毁双腿的痛,不懂那些战士叔叔奔赴战场的决然,不懂他们只想用自己的命换来孩子们有学上,有书念。
在和平盛世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响起朗朗的读书声。
川川知道自己还小。
还不能像姥爷,舅舅,爸爸那样为国家做出贡献,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把成绩单放在舅舅们的墓碑前。
舅舅,你们看,川川读上书了。
沈战梧余光瞥见甬道尽头出现一抹苍老的身影,他开口道:“老首长来了。”
川川和阮青雉同时扭头。
见来人真是关震邦,川川赶紧抬腿跑过去,搀扶住老人:“姥爷。”
关震邦见小家伙是跑着过来了,花白的眉毛蹙了蹙:“慢点,小心到晚上膝盖又疼了。”
川川看向自己的双腿:“我没事,姥爷。”
阮青雉和沈战梧并肩迎了过来。
“爹。”
“老首长。”
关震邦看向他们这对小两口,忍不住说道:“你俩昨天那么累,今天不在家好好休息,怎么来这儿了?”
阮青雉扶住他另一边:“来看看哥哥们。”
老首长闻言,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