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
裴封看了眼手表，距离中午饭点还有一段时间。
“先去照相，照完相再去国营饭店吃饭，然后领证。”
今天的事情不算多，照相和领证都花不了多少时间。
姜婉牵着小熠的手，点了点头，“可以，先去照相吧。”
这年头，照一张照片最少要几毛钱，如果是照全家福，还要更贵，差不多是一两块钱一张。
对于普通人来说，照相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尤其是对于那些没有正式工作的人来说，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过一张照片。
前世今生，姜婉唯一有过照片的地方，是在海市念大学的时候，她每年都会去照相，有时候是跟同学，有时候是一个人。
那些照片见证她整个大学四年的变化，现在被她整整齐齐放在家里的墙上。
姜婉牵着小熠的一只手，走进了前面的照相馆。
裴封站在身后，看了眼母子两人远去的身影，他大步紧随其后。
没一会儿，追上了姜婉和孩子。
裴封伸手牵住了孩子的另一只小手，不经意偏头看了眼姜婉的侧脸，随后又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这一大一小拉在一块的手。
直到三人进了照相馆。
里面的照相师傅抬头看了眼他们，直接来了一句。
“是来拍全家福的吧，去那边站着，整理一下站位，我马上过来给你们一家三口拍。”
听见这个一家三口，姜婉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她和他现在还没领证，虽然待会儿就要领了，但现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不上一家三口。
裴封似乎没有察觉到姜婉的目光，他直接带着她和孩子过去镜头前坐着。
不一会儿，师傅过来，很快照好了一张全家福，他开始收好相机。
“好了，这个照片要后天才能好，你们要洗几张告诉学徒，他那边会给你们登记，到时候过来拿就行。”
“你们可以登记完信息，可以先回去了。”
姜婉微微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师傅误会了。
还没等她开口解释，他们不止是拍全家福，还有结婚照，单人照，还要单独给她和小熠拍几张……
裴封已经先一步说明了他们的需求，“师傅，先等等，还需要麻烦你为我们拍几张。”
老师傅有些不耐烦了，“全家福拍一回拍一次就行，拍几次都是一样的，还不如省点钱，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人等着拍呢。”
照相馆也是国有资产，照相师傅的工作也是铁饭碗，哪怕没人照相，他的工资照样发。
裴封皱了皱眉，沉声道，“我们不止拍全家福。”
老师傅看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穿的是军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行，你们还要拍啥，是给孩子单独拍，还是给你们夫妻俩单独拍？”
孩子都这么大了，结婚应该也有六七年了吧，没想到感情倒挺好，夫妻俩还特意过来单独拍照片。
裴封：“拍一张结婚照，再给他们两单独拍拍两张。”
老师傅愣了一下，看看裴封，又看看姜婉和她牵着的孩子，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打转。
这三人不是一家三口吗？
儿子虽然像爹，但是仔细一看，跟他妈还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
再看这小孩的年龄，最少也有四五岁了，他们少说结婚都快五六年了，咋还跑来特意照结婚照。
不过碍于裴封身上的那股疏离冷淡，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
老师傅张了张嘴，还是没把这个疑惑问出来，只当是他们一家三口有钱图个开心。
“那你们小两口坐在一块，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对对对，就是这样。”他一边摆弄着相机，一边指挥着姜婉和裴封的坐姿。
两人坐得很近，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不到片刻，照片拍好，随后是姜婉和小熠两人的照片。
裴封看了眼高高兴兴的母子两一眼，不用猜，这两人又把他给忘了。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姜婉把孩子抱在怀里，对着镜头温婉一笑。
她今天穿的也是军装，明明都是同样的衣服，她穿出来却又一股别样的好看。
小熠穿着的是上次姜婉给他买的衣服，他很喜欢很喜欢，一次也没穿过。
今天突然知道要跟姜婉一块来拍照，还没等刘大娘给他搭配衣服，他自己已经跑回屋里，早早把这身衣服翻出穿上了。
照片拍得很快。
没多久一切结束，刚好是饭点。
裴封直接带着姜婉和孩子去了国营饭店吃饭，最后领了证。
今天的事差不多都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
姜婉看着手里跟奖状似的一张纸，薄薄的一张，却是她人生的一个阶段转折。
一时之间，她也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
高兴吗，好像也不算，喜欢吗，也谈不上，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在心里流转。
这还是她第一次有这么一张“纸”。
女人总是会对自己的第一段婚姻抱有期待，她也不例外。
前世，跟陆平在在一块生下孩子之后，他也没提出补办结婚证，更别说花钱去照结婚照。
她对陆平也谈不上喜欢，得知对方不愿意跟她领证之后，她虽然失落，但也仅仅是对自己这段婚姻的失落。
后来又因为陆平有了喜欢的人，她也看清楚了那段婚姻的本质，是无尽的痛苦和委屈，对于有没有那张纸，早已不再关心。
因为在她的心里，那样的男人，并不是她想要的丈夫。
有没有结婚证，都无所谓了。
“妈妈，妈妈。”小熠察觉到姜婉在走神，他踮起脚尖仰着小脑袋喊着妈妈。
一声声妈妈，拉回了姜婉的思绪。
她身体一僵，鼻子酸涩，忍不住想落泪。
“……小熠，你喊我什么？”
“妈……妈妈？”小熠有些不解，不是说了领完证，就可以喊妈妈了吗？
这一刻，那些已经不重要的东西被姜婉抛之脑后。
她一心沉浸在从此以后，可以听到孩子光明正大喊她妈妈的喜悦之中。
“小熠，妈妈在。”姜婉摸摸孩子的小脑袋，心里的酸涩似乎在这一刻一扫而空，只留下高兴和激动。
一旁的裴封再次被母子两人忽视。
裴封：“……”
从镇上回到部队，时间还挺早的，才下午三四点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