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雪连连冷笑,没想到这侯夫人的脸皮能厚到这种地步。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开了门。
侯夫人开门之后,冷不丁被这门带来的反力震得一阵踉跄,差点摔下去。
便见到宋若雪在屋内,一张脸冷冷地看向自己。
她心中立刻就有些不悦起来,自己身为侯夫人,这个家里谁不是敬着自己、爱着自己的?
她从前给了宋若雪那么多的权力,哪怕她不是侯府的亲生女儿,自己都愿意让她掌家。
现在自己低声下气地过来求她原谅,她怎么还是一副并不打算借坡下驴的神情。
真是给她三分颜色,她就开起染房来了。
不过心中不爽归不爽,她还是叹了口气,想走过去将宋若雪的手扶起。
宋若雪的手却迅速地避开了。
“侯夫人怕不是忘了什么是为奴为婢吧?当年,甚至要给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洗脚。
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侯夫人好像全都忘记了。
和亲之路如此苦寒,侯夫人想也不想就设计让我去替妹和亲。
既然随便一个奴婢便可以替妹和亲,你随便在外面买一个奴婢,然后认她为义女,让她替妹去和亲,这样多好。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就是对我有偏见,你认为是我害了你!还是你觉得我过得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失去了你的掌控?
宋瑶瑶的作为有多么过分,你不是不知道。
你为了偏帮宋瑶瑶,难道不是因为她总是在你面前伏低做小,更容易让你掌控?
让我掌家,只不过是为了侵吞我名下的财产,这一点侯夫人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吧?
如今看我留在京城安稳度日,而你们只能迁回乡下,你心中又眼红起来,怎么,是怕到了乡下没有人伺候你了吗?
再如何你们也是长公主的血脉,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可你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非要过回从前侯府过的那种生活,又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我劝侯夫人还是不要来讨嫌的好,你要是想要钱,也可以自己开铺做生意。”
侯夫人从未听过宋若雪一下子讲这么多话,一下子把她给讲愣了。
从前宋若雪惯会伏低做小、唯唯诺诺,她自然以为宋若雪是好欺负的。
却没想到宋若雪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来,倒教她心中有些恐惧。
再仔细一看,眼前的宋若雪不过也还是一个小女孩罢了。
哪有小女孩不憧憬父母的爱,哪有小女孩真敢离开家自立门户?
侯夫人甩了甩帕子:“雪儿呀,不是为娘说你,在这世道女子没有了家庭的支持,可谓是艰难。
你难道真要和家里脱了干系,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京城奋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你怨恨为娘,难道你放得下你那两个弟弟?
你也知道你那两个弟弟不学无术,又干出荒唐事情来,你那个老爹如今满脑子只顾着借酒浇愁。
你就算不为娘想想,也为你那两个弟弟的未来想一想。”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若雪才看到,原来宋炎和宋川两个弟弟也站在了院门口不远的地方。
看到侯夫人这样说,宋炎和宋川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望向前方,眼中有些期期艾艾。
侯夫人见宋若雪不语,又加大了劝说的力度:“他们千里迢迢为你请来药王,可见他们心中是敬着你这个姐姐、爱着你这个姐姐的。
难道你真的忍心他们从此以后无人照看,沦为农户?”
宋若雪呵呵一笑:“从前他们将我推下楼,将我推下水,不顾一切地骂着我是灾星、是祸星,就应该去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从前对他们有多好?
侯府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已经说过,从前给你们的那些钱财,已经将养育之恩一一报答。
你们自己守不住,又如何怪得了我?
三番两次,置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离开侯府,我才知道外面何曾下过雨。而你们侯府也配被称为保护伞吗?分明就是一只吸血虫!
长公主已经准许我自立门户留在京城,老侯爷和宋岩、宋川两兄弟带着长公主的血脉是不可能再次掌权的,你叫他们死了这条心吧。
还是为了避祸早早离开京城,否则来日里陛下忌惮,叫你们人头落地,我可帮不了你们。”
侯夫人心中一跳,她知道宋若雪和二皇子还有太子都比较要好,难不成是从他们的口风当中听说什么?
本来她也是想探一探的,探一探陛下对长公主血脉的看法。
如今侯爷如此迅速被撤职,长公主的态度又如此坚决,恐怕侯府是真的没法在京城呆下去了。
不过她看向眼前自己的这个女儿,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丝嫉妒。
自立门户?自己?
她与侯爷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侯爷时常在外面寻花问柳,自己又何尝不想自立门户?
可女子自立门户哪有这么容易?
宋若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得了权贵人物的垂青,便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可以自立门户了!
未免太过年轻、太过可笑。
她垂下了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日后你就知道了,女子最好的出路便是寻个权贵嫁了,相夫教子一生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这里谈何容易,娘也不阻止你。你若执意要自立门户,为娘便在乡下等你。
等你在这京城摔得头破血流,回到乡下之时,才知道为娘今日这番话的重量。”
罢了,她既然要闯就让她闯,等到她撞得头破血流,便能想起侯府的好来了。
侯夫人冷哼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宋炎、宋川两个人听到了宋若雪的回答,只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离自己而去了。
他们看着脸色灰白的侯夫人,低声嗫嚅着问道:“娘,难道我们真的要带着这些薄薄的家产去乡下过一辈子吗?我不想这样,我还想要考武状元呢。”
侯夫人瞪了他一眼:“考武状元?等有一天陛下安你一个不臣之心的罪名,连小命都保不住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些名利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赶紧回去收拾,陛下不会管一个女流留在京城,但你们都是男丁,不可能被允许留在京城。”
宋岩和宋川愣住了,他们从小就因为自己是男丁,所以得到侯府的所有资源倾斜,也因为自己是个男孩而自豪。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因为自己是个男孩而感觉到如此憋屈。
很快,长公主血脉的真相在京城传开的时候。
公主血脉不能入仕,侯府便被陛下落了职,然后举家搬往乡下。
唯有侯府嫡女宋若雪,经过长公主和陛下特许,能在京城经营产业,并且操持宋瑶瑶出嫁和亲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