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妈妈的工作。
只要程湾不是刻意为难，她就不能上前打扰。
贺越礼目光停留在她脸上，那双比阳光还明媚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霎时间，他心尖紧了紧。
不知道是被身边人的情绪牵扯，亦或是想起了养母徐雨。
这女人一直经营着一家鞋店。
生意特别好。
她对待所有客人都笑脸相迎，热情客气。
悉心为陌生人试鞋，改鞋。
力求让每一位进店的客人穿上最舒适的鞋。
可在家，她就会将积累一天的怒火发泄在贺越礼身上。
不给饭吃，拳打脚踢。
自贺越礼记事以来，一直到被贺家找回，他从来没有穿过一双合脚的鞋。
他的鞋常年偏小两码，逼得他不得不划开鞋头。
鞋底会被徐雨故意磨到很薄。
没走几步路就会被钉子，石头割伤脚底。
近十年的酷刑折磨，直到现在他午夜梦回都会梦见自己脚踩尖刀。
骨骼扭曲，白骨刺出脚趾，鲜血四溅。
“您好，想看看什么？”
店员的声音唤回夏微的思绪，她偏过头，才发现贺越礼眼里一片死寂，弥漫着阴郁的森冷。
他握拳的手很用力，冷白手背道道青筋绷起，隐忍着怒意。
夏微轻声问他，“贺越礼，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贺越礼垂眸看着她，如清泉般净澈的双眸盈着担忧，顷刻间净化他滋生蔓延的混沌。
他眸色恢复沉静，低声道，“没事。”
夏微看向店员，指了下鞋区，“我来找我妈妈。”
店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点惊讶，“Sunny姐是你妈妈？”
夏微点点头，“我明天有钢琴比赛，想买一套小礼服。”
店员打量她半晌，眼里透着惊喜。
平日里没少听顾予晴夸奖她女儿。
说她漂亮懂事又孝顺，一点都不用自己操心。
总之夸得天花乱坠。
没想到本人比想象中还漂亮。
下一秒，她的目光移到贺越礼身上，以专业角度从上到下扫描。
暂时没看到腕表，但一身低调高奢。
一看就是个富二代。
果然是孝顺女，来帮妈妈冲业绩。
羡慕！！！
店员绽放微笑，“我先带你看看吧，今天店里到了很多新款，你身材这么好，一定可以驾驭住秀款。”
夏微正想说，只要员工折扣款。
鞋区那边传来尖锐的女声，“你会不会穿鞋啊！疼死我了！”
夏微转头就看见程湾踹了顾予晴一脚。
她赶紧跑过去。
“妈，你没事吧！”
顾予晴倒在地上，手恰好压在铆钉鞋头，疼得‘嘶—”了一声。
见到女儿，她惊讶得都忘了疼，“你怎么来了？”
夏微把她扶起来，瞪着程湾，“你故意找我妈妈麻烦？”
程湾不屑的切了声，大声把经理喊过来，指着顾予晴，“你这里的服务员连鞋都不会穿吗？给我把她开了！”
夏微看着高高叠起的两摞半人高的鞋盒。
程湾至少试了十双。
夏微正要理论，被顾予晴拉到身后，“程小姐，我们店内都有监控。我刚才帮你试鞋的全过程都符合公司培训要求，不可能弄疼你。”
“我自己的脚疼不疼，我会不知道吗？”程湾上前一步，一字一顿，“你就是弄疼我了！”
她瞥了眼卑躬屈膝的经理，“我妈妈是hms的VVIp，年消费三百万以上。如果你不开除这个.....”
她鄙夷的睨了眼顾予晴胸前的铭牌，阴阳怪气道，“Sunny！以后别想我妈再过来消费。”
经理很烦。
在程湾试到第五双鞋的时候，他一直关注这边。
他的眼睛就是尺，顾予晴没有任何问题。
可尊贵的大客户他确实损失不起。
顾予晴深吸一口气，不想在女儿面前丢了工作。
“程小姐，如果我的服务没能令你满意，我向你道歉。如果你真的感觉脚部不适，我可以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程湾翘起二郎腿，挑衅的视线看向夏微，“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气？可你妈妈现在就是个服务员，伺候人是她的工作。”
“夏微，你跪在我面前，帮我试完店内所有的鞋，我就算了。”
店内气氛凝固几秒。
所有人都像被开了定格，朝这边看过来。
“噗嗤”，顾予晴突然笑了声。
她弯腰拿起地上的铆钉鞋，冷冷看着程湾，“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女儿帮你穿鞋？你和你妈连给我女儿提鞋都不配！”
程湾无比惊愕的看着顾予晴的表情变化。
心里发毛。
周靳和她分手，清楚明白告诉她，就是不喜欢她，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警告她别去找夏微麻烦。
她实在气不过，想着妈妈和顾予晴素来不和，索性就来找顾予晴出气。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夏微，她玩着玩着就过了火。
程湾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警惕得盯着顾予晴，“你敢动手吗？这里都有监控，你要是弄伤我，我一定让你坐牢！”
“经理！她威胁客人，你还不开除她嘛？”
话没说完，夏微猝不及防的抽掉顾予晴手里的铆钉鞋。
对准程湾的脸砸过去！
精准命中。
“啊！！”程湾捂着右半脸，指着夏微，“你怎么敢的！报警！我一定要你坐牢！”
顾予晴惊慌失措的看着夏微，朝她使眼色，让她快走。
夏微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贺越礼。
他慵懒的倚靠在柜台边，环抱手臂，全程看戏。
四目相对，朝她歪歪头。
她哒哒哒跑过去，仰头看他，“贺越礼，你刚才说的奖励还做不作数。”
贺越礼眸色很沉，声音更沉，“惹了麻烦，想起我了？”
夏微笑得讨好，甜着嗓音纠正，“是有你在，我才敢惹麻烦。”
贺越礼不冷不热的哼了声，朝鞋区走过去。
小姑娘使唤他，使唤的得心应手。
程湾看清来人是谁，倏地瞪大眼睛，磕磕巴巴，“贺贺贺学长？你你你们.....”
贺越礼眉宇染上一丝不耐，语调阴沉，“不会说话就闭嘴。”
程湾立刻噤声，缩成鹌鹑，老实巴交的站着，一动不敢动。
脸颊上还挂着几个被铆钉压出来的坑。
贺越礼眸色柔和看向夏微，“想怎么解决？”
夏微垂眸沉思，手也算还了，妈妈也骂回来了。
于是，轻声道，“让她把试的鞋都买了吧！”
程湾看向其中几双特殊皮，用真钻镶嵌的高跟鞋。
肉疼！
贺越礼眸色阴冷，带着些许不满，“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