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焰有这样的担忧,孙静并不感到意外,她与安惠看似在闲聊家常,但孙静敏锐地察觉到,安惠话里话外都在支持苏叶和周浔,恢复儿时那般亲密无间的关系。
如今两人都已长大成人,若不是存着撮合他们成为恋人的心思,寻常父母又怎会鼓励他们走得这般近?
要说从前,孙静也设想过苏叶与周浔在一起的光景,那时她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个年轻人之间暗生情愫。
可后来周浔有了未婚妻,她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也看清了周家重利轻情的本质。
当时没有人在意叶子的感受,叶子还被他未婚妻网暴,也没见周家为她做主,是秦焰出来才扭转了局面。
如果以后出现更合适的对象,周浔是拗不过他的父母的,到时候受伤的还是叶子。
如今叶子跟秦焰在一起了,孙静不信周浔会不介意,大概是不甘心在作怪,真在一起矛盾就来了。
就算她所顾虑的这些都没有,她也不觉得周浔会比秦焰合适,这孩子为人处世,包括对叶子都无可挑剔。
就目前来说,孙静不觉得周浔能比他做的更好,既然如此,她不可能拿不确定的未来,来替换遗已知现在。
秦焰端着果盘,跟在孙静身后,到了客厅,孙静把果盘接过来,放在安惠面前的茶几上。
满脸骄傲地说,“安惠,快尝尝这些水果,这都是秦焰清洗切好的,这孩子做事细心体贴,又孝顺,对我家叶子特别好。”
安惠随手拈起一颗葡萄,勉强笑道,“他们看上去挺般配的。”
“是啊,”孙静笑容加深,“两人感情特别好。我最近一直在看黄道吉日,想挑个结婚的好日子。”
秦焰正给苏叶递橙子,闻言接话道:“妈,我妈也这么说。她还说要找个时间亲自登门拜访。”
孙静眼睛一亮:“是吗?那你回去跟你妈说,下次我去看叶子时,我们见个面。”
“好的,妈。”
苏叶表示要抗议,秦焰便暗中攥紧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周浔有些待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抱歉的说,“干妈,刚刚助理来电话了,说公司有些急事,我得先回去了。”
回头看向安惠,“妈,我们走吧,下次有空,再来看干妈。”
安惠只好起身告辞,“工作不能耽误,我们就先走了。”
孙静再三挽留,他们母子执意要走,她只好说,“那好吧,改日有机会,我去拜访你们。”
母女二人将客人送到大门口,看着安惠上车后,孙静突然叫住周浔,“阿浔,你来一下。”
她向远处走了几步,周浔跟过去,礼貌的问,“干妈,怎么了?”
孙静斟酌片刻,开口道:“阿浔,我知道你疼叶子,把她当妹妹,但你们现在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要注意分寸,保持距离对你们都好,免得别人说闲话。”
周浔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他暗自冷笑,一定是秦焰在干妈面前嚼舌根,这个心机婊。
尽管心中窝火,他面上却不显,“干妈放心吧,我明白,先走了。”
周浔转身走向车边,苏叶站在车旁,正和母亲说话。
他来时满怀的希望,此刻已沉入深渊,明明近在咫尺的容颜依旧,却莫名觉得她既遥远又陌生。
周浔声音低沉,“叶子,再见。”
苏叶冲他微笑,“再见,开车慢点儿。”
周浔点头,又深望了她一眼,才打开车门坐着进去,落下车窗冲她们母女挥手,之后车子启动,沿着公路越走越远。
周浔手握着方向盘,神情凝重的像蒙了一层寒霜,车子里的气氛也凝滞的令人呼吸不畅。
安惠谨慎的看了一眼儿子,小心翼翼的开口,“看来你干妈,已经认可秦焰,阿浔……”
苏叶已经跟秦焰在一起了,她不觉得还能配上她儿子,之所以没明着说反对,不过是不想让儿子难过罢了。
“妈,要不是你和我爸逼着我和程家联姻,叶子在我身边,是没有人能够抢走的。”
周浔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他想起自己所有的努力,让苏叶出国学习未果,在秦悦面前挑拨无济于事,如今连干妈都来敲打他。
胸腔里堵着的那团情绪,说不清是痛楚还是不甘,难受的很。
安惠脸色煞白,“我和你爸还不是为了你,你大伯一直兴风作浪,要不是有程家联姻,为你争取了时间,你能压制住他吗?”
事已至此,周浔不想反驳,过去的事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
以前,他总想着再等等,等功成名就,等能掌控一切,就能毫无顾虑地爱她。
可如今这些他算是拥有了,才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得陌生。
原来这世上最珍贵的,从来不是他拼命追逐的荣华,
而是那个曾经触手可及,却被他错过的她。
周浔暗自舒了一口气,不,叶子不是不爱他,只是对他失望了,怪他不主动,不勇敢,他不应该就这样放弃,反正她和秦焰也长不了。
……
苏家。
苏叶跟母亲回来,发现秦焰没在客厅。
孙静说,“秦焰呢?”
“不知道啊。”
明明之前还在客厅。
过了片刻,秦焰还没回来。
孙静说,“你打电话问问。”
苏叶腹诽,他快30了,又不是3岁,还能丢了不成,老妈真是,秦焰在她眼里,就像个娇宝宝,一会儿看不见,好像别人能给她抢走似的。
怕老妈唠叨她,就说,“他没出院子,我去看看。”
苏叶起身,推开房屋后的小门,去了后院儿。
此时已经是冬季,树叶凋零,道路两旁种了很多长寿花,此时已经零零星星的冒出了骨朵。
秦焰穿着黑色的中长款大衣,低头站在一棵树旁,脚来回踢着树干,一眼就能看到。
苏叶脚步顿了一下,又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旁,他也没抬头。
苏叶好奇的问,“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干什么?”
秦焰依然低着头,“没事。”
他的嗓音沙哑得几乎破碎,苏叶伸手将他拽到跟前,这才看清他的脸。
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眶通红,活像只垂死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