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砚的扇子啪地合拢，在案几上敲了几下：“一年多。”
他见黎南烛眉头微展，又补充道，“换算外界时间，也就一个来月。”
碎碎突然蹦到案几上，骨爪比划了个大大的圆，然后用骨爪使劲指着自己。
“有小骨头帮忙的话，”箫砚也被它的这个样子逗笑，揉了揉碎碎的脑袋，“支撑得住。”
黎南烛紧绷的肩膀这才松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还有一年呢……”她小声嘀咕，“师父方才急得跟明天就要消散似的。”
箫砚的耳尖一红，扇子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咳咳！为师那是教学热情！”
碎碎歪着头，并不能理解为什么箫砚又忽然挡住脸的行为。
晨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黎南烛望着碎碎颅骨中隐隐流转的绿芒，心中暗叹——生生造化珠的生机之力竟如此磅礴，能维系一方秘境年余运转。
不，或许说，能给予神魂如此多的力量，让其给予维持原状。
箫砚也如他承诺的一般，果真不再急切，不过加两个时辰的学习时间可是切切实实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二人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每日卯时，黎南烛都会在竹林空地练剑，辰时之后箫砚会开始授课。
练剑期间，箫砚会变着花样准备早膳——有时是碗底藏着发光莲子的灵米粥，有时是用朝露酿的百花蜜。
偶尔碎碎会来了兴致，模仿黎南烛练剑的模样，常常会因为用力过猛而让肋骨掉一地，箫砚就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将碎碎重新拼凑好。
当她练习剑法有不理解的地方，箫砚也会指点一二。
在黎南烛疑惑为什么他一个丹修还会剑法的时候，箫砚是这样回答的。
“为师可是绝世天才，会点剑招怎么了？”
黎南烛对此表示了怀疑，而后果就是那一天她被多强制学习了半个时辰。
虽然当事人并不觉得是强制，反而乐在其中。
时间就这样过去，箫砚每日都会不知从哪里变出三五种灵植，有时是挂着晨露的新鲜药草，有时是封在琥珀中的古株标本。
这日箫砚正在讲解火纹兰的特性，突然那株小草噗地喷出一簇火苗，吓得黎南烛往后一仰。
“哈哈哈！”箫砚直接笑出声，“这是它的脾气！成熟期的火纹兰会喷火自卫。”
碎碎好奇地凑近，结果被燎着了指骨，慌得直甩手，黎南烛连忙帮它扑灭，无奈道：“师父您倒是提前说一声啊。”
“那多没意思。”箫砚变出个标本，“来，看看这个万年雪灵芝……”
碎碎蹲在一旁，骨爪间捧着个玉简认真记录。
虽然它抗议过“骷髅为什么要学写字”，但很快就被箫砚用“会写字才能看懂丹方，才能帮黎南烛”这个理由说服了。
只是它握笔的姿势实在怪异——整只骨爪死死攥着毛笔，墨水甩得到处都是，最后写出来的东西也歪七扭八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无奈箫砚只能放弃了这个不太成器的学生，只是碎碎自己也来了兴趣，没事就抱着玉简写来写去，只不过写出来的东西大概也只有它自己能看懂。
又是一日午后，箫砚倚在竹榻上小憩，黎南烛看到他的身形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唯有碎碎挨着他坐时，才会被绿芒滋养得凝实几分。
“师父，”黎南烛忍不住问，“神魂也需要睡觉吗？”
箫砚懒洋洋地睁眼：“不是睡，是在调整灵力循环。”他指了指周围的竹林，“每一片叶子都是为师的神魂之力所化。”
黎南烛：“……”
她这才想起，竹叶的疏密确实与箫砚的状态息息相关，又意识到之前背错药性时，整片竹林都会无风自动，她当时还奇怪明明没有风为什么这些叶子会自己动起来。
怪不得她每次犯错之后都会被对方抓个正着！
偶尔，师徒三人会用玉镜观察其他人的情况。
这日刚打开祝音希那边的画面，一阵刺耳的笛声就穿透而来，震得水镜差点直接消散。
“活着呢。”箫砚果断关闭画面，揉着太阳穴，“这小子是想把秘境震塌吗？”
段衔星那边的进展顺利，身上的小蘑菇已经差不多掉了三分之一。
而到柳青阳那边，画风突然就变了，对方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又接触了什么东西，依旧还是绿油油的，而他正狂追被风吹跑的头巾……
剑心宗那边黎南烛虽然不想看，但也知道这里是了解对方实力和底牌的最佳选择，他们必定会有一日对上，那时或许她今日获得的信息就会成为自己致胜的关键。
日月流转间，黎南烛终于将《百草初识》里所有的内容完全记下，外面的竹林簌簌落下竹叶，像是也在为她的成功而庆祝。
这两个月来，她几乎将每一页的内容都刻进了脑海——从最常见的止血草到罕见的九幽冥兰，甚至连那些生僻的别名都记得分毫不差，而箫砚时不时的提问也让她印象更加深刻。
黎南烛一直觉得，这书说是百草初识，实际上包含了修真界目前所有出现过的灵植，不如叫百草大全更为合适。
碎碎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骨爪指向院中。
箫砚不知何时已立在石桌前，琉璃盏中的十八片叶子正泛着微光。
黎南烛知道这是箫砚和她一早就说好的考核，只有考核通过了之后，她才能开始下一阶段的学习。
深吸了一口气，她缓步走到了箫砚面前。
“看样子很自信嘛？”箫砚抬手就变出个琉璃盏，里面浮着十八片相似的叶子。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黎南烛狡猾一笑，箫砚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考核开始，”箫砚指了指那叶子，“说出每种的区别。”
黎南烛指尖轻点叶片观察了起来，不消片刻她就迅速回答道。
“青纹柳，叶尖有钩；月牙蓼，背面带银线；这个是……”
就在她说到第五种时，碎碎突然偷偷调换了两片叶子的位置，黎南烛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它的骨爪：“不许捣乱！”
碎碎假装无辜地歪着头，魂火扑闪扑闪。
“第十八片……”她的指尖突然顿住，叶片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蓝紫色泽，这分明是《百草初识》里从未记载过的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