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自治!马建国处理别人嘎嘣脆,上午说的事儿,根本等不到过夜。
如今自己的内部出了乱子,要是手太狠了,害怕老大老二撂挑子不干,面粉厂一定瘫痪;如果不来个猛的,下半年举步维艰。
吃过饭他没有午睡,独自一个人下到川道里溜达。
他自忖教子有方,想起刚回来的那几年,爷爷的财产不敢乱动,害怕抄家,日子过得相当烂包。一直到前几年,他带着“马家子弟兵”经营面粉厂,这好日子才几年啊!大儿子和二儿子利欲熏心,让他倍感失望。
川道里种着油菜和小麦,油菜花刚开始发,放羊的老汉马汉生躺在向阳的沟里晒着太阳,掏着耳朵唱着酸曲。
“干妹子好来实在好,
哥哥早就把你看中了,
打碗碗花儿就地开,
你把你的那个白脸脸调过来——”
这个马汉生是个老光棍,人勤快,就是爱喝酒,喝多了谁都敢怼,他看到马建国来地里,阴阳怪气的说道:“领导,是来给我发救济吗?”
“等着吧!等太阳下山,你躺在这里也别走,半夜我会安排人把救济粮放到你肚皮上,把你老小子的屎压出来。”
马建国给他扔了一支烟,坐在沟边,“汉生,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每天喝二两,白面片子吃两大碗,卖了羊数着钞票!眼睛还盯着大队的救济粮,你小子真能啊!真羡慕你能每天躺在这朝阳的沟沟里晒晒太阳,唱唱小曲。”
“你这是变着法恶心我,你是马店的土皇帝,呼风唤雨,要啥有啥。”他的眼珠子一转,又不怀好意的说道:“也不能说要啥有啥,要是啥都有了,老天爷该把你收走了。你马建国算得上十全九美,就缺带把儿的!我说的对不对?”
这是马建国的痛处,儿子们给他生了四个娃子,老四媳妇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生个“带把儿的”。
“你无儿无女的,瞎操心个甚,管好自己,以后酒少喝点儿吧!别第二天鞋都穿不起来。”马建国说道。
“多谢领导关心,不过我可听到一个好事儿,你家老二快把孙子给你抱回来了?”
马建国以为他是瞎扯,打断他说道:“你是猫尿浇晕了,我不听你瞎扯了。”
“瞎扯?你就别装正派了,估计除了你家里人不知道,外人都听说了。”
“那你说说看?”这样一听马汉生说得好像不是醉话,他把一盒没吸完的烟扔到他身上。
马汉生说马晓夏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那女的是郭集粮店的,刚结婚五年就和丈夫离了婚,现在就怀着马晓夏的娃娃,那个女子姊妹八个,外号叫“七仙女”,就一个弟弟,她家嫁出去的姑娘生的都是男娃。
马建国听完直接跳进沟里,用手抓着马汉生油腻的领子,“你说的是真是假?”
“哎,哎,你大白天干啥,不信你去问你儿子呀,冲我来什么劲儿。”
妈的!老二怎么这么混蛋,在外面又养了一家,花钱自然紧张,现在还搞大了肚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能要。来路不明的孙子他马建国不稀罕。
他走出川道,身后马汉生又拉着他浑浊不清的嗓子唱了起来。
“玉米高来豆角低,
吃上两碗放不哈个你,
一个豆角两抽筋,
交回朋友两颗心,
青石板上栽葱扎不哈个根,
玻璃上亲嘴急死个人——”
马建国没有直接回家,他路过马百川门口借了他的自行车,骑着就到了高家村。
正在铡草的高加林见老丈人一个人过来,把他让到了自己的窑洞。
一进窑洞,马建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气得直摇头。
“我是万万没想到,我的儿子们都成了这个样子?”在城关公社提起马家的“四季”兄弟,没有人不竖大拇指,如今日子过好了,孩子们已经不是从前那样。
马建国让高加林忙完后直接去郭集粮店,看看那个外号叫“七仙女”的到底是不是扛着大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