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和十阿哥讨论完，已经月上柳梢头。
他挑了帘子进了正房，看蕴婉已经洗漱过。
正披散着一头长发歪在小榻上，乖巧的看书。
见自己进来，她起身问道：“爷，你回来了。”
九阿哥望着她清凌凌的眸子，突然顿住脚步。
脚步犹如被大石头压着，再也没有前进的勇气。
九阿哥当初娶蕴婉的时候，虽然嘴上说着要教训人，心里还是很乐意的。
天天盯着内务府准备大婚不说，一听说蕴婉要出门，他还会出宫躲在一边偷看。
现在九阿哥却有些挫败，自己好像很没用，给不了蕴婉体体面面的生活。
让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要在嫂子面前低头。
更让他痛心的是，蕴婉还得给哥哥们的侧福晋低头。
董鄂蕴婉问完那句话，就继续低头看书了。
等看了一页，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扭头，发现九阿哥还站在门口，浑身冒着丧气不说，望着自己的目光里还闪着泪花。
董鄂蕴婉立刻放下书，打发屋里面伺候的下人下去后。
才走到九阿哥身边，温声问：“怎么了？”
九阿哥猛地抱住蕴婉，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好半天才闷声闷气道。
“婉婉，爷对不起你。”
董鄂蕴婉察觉肩膀的湿意，在联想两人昨晚的对话，瞬间明了九阿哥这样沮丧的缘由。
她没说话，只是推开九阿哥，在他疑惑又无措的看过来时。
拉着他去了西稍间的书房，递给他一本册子。
九阿哥眼里的疑惑更甚，可他还是胡乱擦掉了眼角的泪花，打开册子认真看了起来。
等看完，九阿哥尽管心情差的要死，还是认真提了几个建议。
“你这成本核算的不对，蒙古那边人人养羊，羊毛比京城便宜的多。”
“不过蒙古那里缺水，羊毛就得运到水多的地方再进行加工。”
“因为羊毛含有大量是油脂和赃物，处理起来很麻烦，这样一算，成本就会大大增加。”
“即使我们能把羊毛弄成毯子、御寒的衣物。”
“前期投资也很大，羊毛织物的价格就低不了。”
“而西洋那边的羊毛毯子，现在卖的价格比我们的制作成本高不了多少，我们做这门生意，根本没有多少利润。”
“你要是想赚钱，爷认识几个精通南北贩卖货物的人。”
“明天爷把他们叫来，让他们教你贩卖货物的注意事项。”
“所有生意里面，贩卖货物是唯一一个既稳定，利润还高的生意。”
九阿哥哪怕心十分低落，可还是很快算出了羊毛做成羊毛织物的利润，和其中的利弊
他觉得这门生意不赚钱，就把自己想的赚钱路子让了出来。
董鄂蕴婉眼里闪着细碎的笑意，一个人真心对自己是不是真心？
其实从平时的日常生活，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九阿哥南北贩卖的生意，就自己所知。
架子都搭的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开始赚钱。
可现在还没开口，他只是想让自己满足赚钱的念头，就把门生意让了出来。
真心与否，已经不用多说。
董鄂蕴婉走过去，把册子重新拿回来，一边翻，一边笑着道。
“爷做生意还挺有天赋，只是看一遍，就能发现其中的疏漏之处。”
虽然是自己故意写的，可不精通各地的物价，这一点一般人很难发现。
九阿哥现在心情低落，尽管被自己福晋夸了，他的心情还是郁闷的快要死掉一般。
不过他从不让蕴婉的话落在地上，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语气低落的道。
“爷没你说的那么好，你要是嫁给……”
董鄂蕴婉拿指尖挡住他的唇，堵住了他未说出口的话，她晃了晃手中的册子，语带笑意。
“其实羊毛这门生意只要做好了，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九阿哥皱起眉头，虽然很信任自己的福晋。
可一门不赚钱的生意，怎么影响国家大事，不过他还是揽住她的细腰，认真道。
“福晋讲，爷听着。”
董鄂蕴婉就讲了这件事能顺利进行下去，造成的长期影响。
养老和羊毛织物形成良性循环，哪怕朝廷以后不挣钱。
可草原上的牧民见养羊能赚钱，自然会减少马匹的饲养。
到时候，天长日久，蒙古对大清就会更加归顺，威胁也更加小。
此计要成，这种经济手段的控制度，甚至比纯粹的武力威慑还高。
九阿哥越听眼里的光彩愈甚，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叹道。
“婉婉，岳父一定遗憾你是个女子，你要是男子，董鄂家的辉煌还在后面呢？”
董鄂蕴婉推开九阿哥的光脑门，指尖轻轻点点他光洁的额头。
“阿玛才不遗憾，他说有我这个女儿，是他最大的幸事。”
九阿哥听着她微微上扬的尾音，就知道福晋和岳父感情很好，他想了想道。
“最近我不方便出宫，等我方便出宫的时候，再去董鄂家，把册子交给岳父，和他说明其中的关窍。”
“此事要是做成了，岳父怎么也能得一个伯爵的爵位。”
董鄂蕴婉摇摇头：“不用，阿玛是正红旗都统，权力也不小。”
“不适宜再做出有大功绩的事情，现在这样就很好。”
现在八旗都统虽然没有开国时权力大。
可权力还是不小的，都统掌握着本旗日常的军事、司法、行政等权利。
正红旗一般的事情，根本不会上报衙门，而是由正红旗私下处理。
现在阿玛唯一忧心的，就是四个弟弟的前途。
不过有自己和阿玛护着，四个弟弟前途也差不了。
九阿哥薄唇动了几下，才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婉婉你是想把这个功劳给爷？”
董鄂蕴婉点点头，她拽着九阿哥的领子，脸上带了警告之意。
“我和爷现在一体，我的功劳自然也是爷的功劳。”
“不过爷要安分一点，不然………”
九阿哥用力抱着蕴婉，嘴角快要咧到耳后跟，声音里全是兴奋之色。
“爷就知道在你心里，爷的地位最重要。”
“哈哈哈～～”
“爷心里也是一样。”
九阿哥笑的畅快，丝毫不知他怀里的董鄂蕴婉悄悄翻了个白眼，觉得九阿哥脸皮真厚。
第二天，九阿哥重新抄写了一份册子，揣着就去了乾清宫。
他完全没有一般男人吃软饭的羞臊感。
反而还高兴不已，觉得自己福晋真优秀，没有女子能比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