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夜晚总是过分安静。
黎愿结束了一天的训练,靠在床上,想着小憩一会儿就去陪陪伊莱。
漓阳等人练得比她还疯,这会儿也一个个都泡在训练房里,倒是给了她安静独处的机会。
她靠在窗边,发了会儿呆,随后躺到了床上。
她的睡眠很浅,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门外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她以为是轮值的守卫换岗,翻了个身没有在意。
直到一股奇异的甜香飘入鼻腔。
她猛地清醒,心中哀叹,又是迷药?!
但身体已经使不上力。
视线开始模糊,只能隐约看见几个穿着深色作战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
她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其中一人动作利落地用抑制器扣住她的手腕,另一人将注射器扎进她的颈侧。
“抱歉,圣主冕下。”一个压低的声音说,“为了和平。”
冰冷的液体注入血管。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见的是对方袖口一个不起眼的徽标——三个交叠的星环,代表的是最为坚持反战立场的帕奇星系。
***
再次醒来时,最先感知到的是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的、被某种柔韧材料紧紧束缚的压迫感。
她睁开眼,花了几秒钟适应明亮的光线。
这是一个狭小而简洁的房间,除了一张固定的床和一个嵌入式储物柜外,再无他物。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材质,泛着灰白的光泽,头顶的照明板发出稳定但刺眼明亮的白光。
空气中弥漫着舰船内部特有的、混合了循环空气和淡淡机油的味道。
手脚都被捆住,她倒在了一张床上。
她在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这是一艘正在航行的舰船。
至于目的地,几乎不言而喻。
把她这个祸源交给星兽,换取战争的终止,这个提议对某些人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她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既不愤怒,也不恐惧,甚至觉得这一切发生得理所当然。
人性在生存压力下的选择,她早已领教过。
唯一让她略感意外的是,那些反战派竟然真的能突破路易寝殿那严密到变态的防线,想必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并且这应该不是某一个星系能单独做到的,应当是联手。
她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瞥见的三种不同制式的作战服,心里大致有了数。
她试着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那特质材料随着她的动作收紧了些,坚韧无比,以她目前被限制的状态,根本无法挣脱。她又感受了一下,果然,个人终端已经被取走了。
正当她在脑海中冷静地筛选着可能的脱困方法时,房间的门滑开了。
三个穿着不同星系作战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从肩章能看出军衔都不低。
其中一人走到床边,将一支营养液递到她嘴边,动作还算客气。
“补充些能量。”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确实感到饥饿和虚弱,于是没有抗拒,微微抬起头,就着吸管慢慢将营养液喝完。温热的营养液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无力感。
见她如此配合,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
刚才递营养液的那个男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委屈您了,圣主冕下。我们……也是不得已。”
她喝完最后一口,便沉默地缩回床角,垂下眼睑,不再看他们,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示弱或质问都毫无意义。
她可以顷刻之间摧毁这三人的脑域,但是没意义,她身上的束缚依旧解不开。
就算她摧毁这艘舰上所有人的脑域,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好,反倒会因为战舰无人驾驶而陷入更加不可控的境地。
她垂下眼眸,静静思考。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三人见状,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前,她听到其中一人对门外吩咐:“进去看好她,确保她状态稳定。”
两个穿着普通士兵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头盔的年轻人低着头走了进来,规矩地站在门边,像两尊沉默的雕像。
房间内再次陷入寂静。
她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每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以及这艘船的布局和人员配置。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就在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不久,其中一个士兵突然动了!
动作快到带出了一道残影。
他猛地贴近另一名士兵身后,手臂迅速勒住对方的脖颈,同时另一只手精准地在其颈侧某个位置一按。
那名被袭击的士兵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便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她惊得瞬间睁大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警惕地盯着那个出手的人。
只见那人迅速蹲下身,确认同伴只是昏迷后,立刻转向她,利落地摘下了自己的作战头盔。
一张年轻、甚至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脸庞露了出来,棕色的短发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急切地看着她。
这张脸……有点眼熟。
她微微蹙眉,在记忆中快速搜索着。
“圣主冕下,得罪了。”
年轻人单膝跪在床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刻从腿侧的战术包里取出一个特制的小工具,对着束缚她手脚的材料边缘照射了几下,那柔韧的材料竟然悄无声息地软化、脱落。
手脚骤然恢复自由,带来一阵酸麻。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依旧带着审视落在年轻人脸上。
“你是……诺亚·布朗?”
她终于想起来了。
一年前的军校新生联赛,帕奇星系的代表队里,那个格外桀骜不驯、还曾因为口角和萧祁等人打起来的青年之一。
因为这场打架,几个队伍都被关了禁闭,她印象很深。
后来所有人被困在母巢的育声囊带中,这个青年的临终遗言她也略有印象。
“是我!”
诺亚见她认出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被更深的焦急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