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厨房的屋檐下，方招男歪头，小心翼翼地问：“姑姑，生活是谁，为什么要骗小姑？”
显然，这孩子是把刚才两人的对话都给记住了，听见她的问题，初九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生活啊，就是那种装模作样的男人，至于为什么要骗你小姑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这也不怪初九纳闷，实在是赵知柏隐藏得太好了。
当初打听京市的事儿，是方盼儿开口问的，根本不会猜到他身上去。
后来被带着去知青所时，她也没跟赵知柏聊上几句，要不是今天突然瞧见，初九根本就想不起来村子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其实，别说方初九了，就连方盼儿自己都不知道。
赵知柏想要回城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到现在方盼儿都以为他最开始对方初九感兴趣，只是因为人是从京市回来的。
后来初九偷了东西被送回来这事儿传开，赵知柏就跟自己断了联系，就连去知青所，都没见到对方的面。
直到村里开动员大会那天，她想着知青也会过来，打算去碰碰运气，临出门前，将樱桃带回来分给她的雪花膏给带上了。
赵知柏讲究，这个东西兴许他能用得上。
没想到，把东西送出去后，居然还真得了一个好脸色，再后来，樱桃给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被送给了赵知柏，不过人前，他依旧对自己爱答不理。
至于这首诗，还是她软磨硬泡才得来的。
要是初九知道这些事，肯定会大骂一句恋爱脑，不就是皮囊好看一点的下乡知青嘛，怎么就能倒贴到这种地步。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一首抄来的诗就能给骗成这样，这二大娘就这么一个孩子，今后估计有得操心了。
中午，饭依旧是大堂嫂去做，不过看见又跟初九混在一起的女儿，她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人叫去了厨房烧火。
如今的天气是越来越热，地里活不忙，下午村民们都可以在家休息一阵，等着日头不那么晒了，再去上工。
吃过午饭，初九第一个回了屋子，她这早上往山里跑了一趟，已经有些困意。
接着其他人也陆续收拾完回屋睡觉，三大爷躺在炕上，东东进来后，被哥哥扯了一下衣角，犹豫片刻，上前去趴在他爹怀里撒着娇，“爹，娘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她了。”
“啥？”三大爷睁开眼，明显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东东抽了抽鼻子，想着哥哥叮嘱自己的话，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爹，村子里的小孩儿都笑话我们，说我们现在是没娘的孩子，你去把娘接回来，我想娘，我不要当没娘的野孩子！”
东东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直接嚎啕大哭起来，吵得三大爷一脸烦躁，但到底是没动手，只是让站在旁边的小辉把他带出去玩儿。
“爹……”
东东还想挣扎，被小辉一个眼神止住，接着被拉出了屋子。
屋外，东东瞪着眼睛，气鼓鼓地说：“哥哥，爹是不是不想接娘回来啊！”
小辉没回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初九的屋子，好半晌，才下定决心带着弟弟离开院子。
兄弟俩一路朝村外的方向走去，姥姥家就在隔壁村，他们去过许多次，记得路，走到王家时，也就用了半个点。
三大娘这些日子待在娘家，嫂子因为她给的那些东西，明面上还算客气，可她爹因为王全的事儿，始终都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而且父女俩还睡在一个屋子里，虽然用帘子挡住，但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她早就有想回去的心思。
奈何方家一直没人过来，她也憋着那口气，不愿意低头。
如今突然看见两个孩子突然出现在眼前，顿时一愣。
“娘！”东东年纪小，许久没看见母亲，顿时就哭着跑了过去，小辉跟在他身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三大娘张开双手抱住孩子，惊喜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她以为是自家男人让他俩过来接自己的，脸上的笑意根本掩盖不住，她就说嘛，那个家离了她，根本不行的。
哪知，小儿子只顾着哭，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小辉解释说，是他们兄弟二人想娘，过来看看。
“你们的爹呢，他没有说接我回去的话？”三大娘咬了咬牙，“他竟然真的这么狠心？为了个臭丫头片子，连媳妇儿都不要了？”
这时，王老太太也走了出来，看见两个外孙，没多少欣喜，只是瞪了一眼还在发怒的女儿，没好气地说：“这些年你还真是白替他们方家生了俩孙子。”
可不是嘛，本以为会看在东东跟小辉的份上，过两天就把自己接回去，可这么久了，都没个动静。
三大娘恨得牙痒痒，将东东从怀里拉出来，眼里闪过精光，“乖儿子，待会儿你回家就找你奶，就哭，说要娘回家，听见了吗？”
那死老太婆最是心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她是被赶出来的，自然回去，也得是有人亲自来请，不然这面子上过不去，这让她今后还怎么在黎明大队混下去。
不如就让东东去求情，再把小辉也带上一起，至于自家男人，一向最听婆婆的话，只要她同意了，肯定就会来接自己的。
这些天，她带回来的东西已经少了一大半，全被嫂子变着法儿的要了去。
再待下去，可能家底都要被掏空。
如今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孩子身上，不放心地又叮嘱一番后，三大娘亲自把他们送出村，看着两人走远，才回了家。
两个孩子偷偷跑去隔壁村的事，方家没有一个人知道，就连三大爷起来时没看见人，都以为他俩是去找别的孩子玩儿去了。
午觉睡醒，其余人陆续去到地里。
方招男中午回房间时又被她娘骂了一遍，等院子里的人都走光后，她才敢悄悄溜进初九的屋子。
自从昨天提起读书这事儿后，两人就约定好，每天下午这个时候开始学习。
招男进去时，初九才刚起床，正坐在桌子前梳着头发，望着姑姑三两下就编出一条漂亮的辫子，小姑娘满眼都是羡慕，忍不住夸赞道：“姑姑，你可真厉害！”
不像她，全是囫囵个给编起来的。
而初九似乎猜到她的想法，将头发扎好后，就把人叫到跟前，将自己头上的辫子一比一复刻到招男的头上。
自出生起，除了奶奶跟太奶奶以外，姑姑是第三个给自己扎辫子的人，这种温柔的感觉，她只在娘对弟弟身上看见过，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心想，要是自己是姑姑的孩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