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方游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他猛地抬头，正对上江凌峰鹰隼般的目光——那道视线像军用雷达般，将瑟瑟发抖的小黑狗扫了个通透。
“如果空间生物能实体化到现实世界……”江凌峰喉结艰难滚动，“这会不会是个陷阱？我们可能还在空间里，又或者……”
他突然向前迈了两步，军靴碾碎了脚下的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那只小狗惊恐地呜咽着，试图钻进高方游的裤腿里。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只小狗，“那我们是否还在空间里呢？再或者，它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困在这里的受害者？”
高方游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一边扯着被小狗钻进去的裤腿，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你说……咱们是否能利用这只小狗呢？”他的目光从小狗身上移开，看向高方游，“既然它来自这个空间，说不定它能找到破解干扰的方法。”
高方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可它只是一只狗，如果它和我们一样，都是现实中的狗无意间进入到这个空间的呢？”
沉默片刻，江凌峰缓缓开口道：“那咱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系统能成功发出信号了。要是不行……”他顿了一下，“就只能用我们的双腿，走出这片深山老林了。”
“转机还有。”林霄突然开口，她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异智尸和系统的事吴康一定会上报。以军方对特殊事件的敏感度……”她的声音突然压低，“高层肯定组织搜救队来找咱们。”
高方游摸了摸下巴，“也有道理，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还是得先让系统试试突破干扰发信号。但愿系统这次争气点……”
正当三人的讨论声像断断续续的电流一般，时不时地刺进拉德洛克的耳膜时，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迈开脚步，朝着系统所在的方向走去。
系统此时正费力地操控着界面，屏幕上的各种数据和图表不断闪烁着。
拉德洛克站在系统旁边，凝视着屏幕，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凝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而他正在与E1233开始了一场无声的交流。
“E1233，你发现那股干扰信号了吗？”拉德洛克在心中默默问道。
“发现了，这信号很棘手，”E1233 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些许焦虑，“而且，这个信号与山村空间遇到的信号屏蔽似乎是一致的。”
拉德洛克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不远处正在商议的三人。
他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拥有系统的秘密公开。
他的处境很可能会变得和高方游一样，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甚至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此时情况危急……想着想着，他的眸一亮，他想到一个重要的细节……
拉德洛克忽然拽着高方游退到飞机残骸阴影里，他指尖敲了敲太阳穴，“还记得姓苏的那对兄妹吗？也许现在的这种状况就是他俩的杰作。说不定此时此刻，他俩正混杂在人群之中，又或者他俩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存在，能够轻而易举地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高方游微微挑了挑眉，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询问平等的问题。
自己开口询问对方是否与苏兄妹有过接触，但得到的对方的一句‘无可奉告’。
“先让你的系统去验证一下这只生物吧。看看它究竟是不是属于这个空间的生物。”拉德洛克对那只小狗抬了抬下巴，示意高方游赶紧行动。
高方游见状，连忙点头应是，随即让系统开始对小黑狗进行验证。
就在蓝光笼罩住小黑狗的一刹那，江凌峰几乎是扑到了屏幕前，双眼紧盯着屏幕，不敢有丝毫松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验证结果的出现。
绿色的字符出现屏幕上，‘现实生物·犬科·中华田园犬’看到这几个字时，江凌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说不定……说不定大多数村民和我们一样……”江凌峰的声音颤抖着，“被杀死的那些村民，说不定其中有人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困在这个空间里的人……”
高方游见状，连忙伸出手去想要扶住江凌峰，却被他抬手挡开了。
林霄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空间里时，自己用匕首迅速而利落地割开张鼎昌家‘打手’喉咙的场景。
就在这时，拉德洛克突然开口说道：“空间里的‘Npc’是否具有自主意识呢？”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突兀，“那些死去的人，究竟是程序，还是被篡改了记忆的真人呢？”
江凌峰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颤，他猛地抬起头，正想要开口说话，高方游却伸手拍在了他的肩头。
“还记得那句话吗？‘筛选重塑世界的人’，他们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了，你已经尽了你所能去拯救他们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如我们所愿的。”
江凌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是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复。
他知道高方游说的这些话是在安慰他，然而这些话却比指责更加锋利——如果那些村民仅仅只是空间里模拟出来的‘角色’，那么他的自责和愧疚，也都成了一种虚伪的自我感动。
拉德洛克嗤笑一声，踢了踢脚边的石头：“与其琢磨死人，不如想想怎么让活人出去。”
他瞥了眼小黑狗，“验证结果出来了，这畜生和咱们一样是‘误入者’……而此刻，说不定那兄妹的‘游戏’还在继续。当然，或许我们已经成功出来了，只是有人故意屏蔽了信号，好让我们被困在这深山老林里。”
高方游若有所思地说道：“嗯，我觉得有这种可能。那我们可以先在这里待上一两天，看看情况再说。如果还是等不到救援，那我们再想办法走出去。”
“我同意。”张凤笛走进机舱开口道：“说不定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空间里的能量还没有完全消失所导致的呢。”
当众人刚达成等待救援的共识，江凌峰站在飞机残骸外试图稳住众人：“情况虽艰难，但慌乱只会让局面更糟。救援一定会来，眼下我们必须团结互助……”
然而，他的安抚被此起彼伏的抱怨声淹没，有人焦虑得来回踱步，有人冲着空气破口大骂，指责这是坐以待毙的愚蠢决定。
江凌峰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鼓励的话语。
与此同时，高方游和拉德洛克却早已悄然无声地退到了阴影之中。他们的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个躁动不安的身影。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凌晨 3 点来临了。
众人在飞机内部疲惫不堪地休息着，有的躺在座位上，有的则蜷缩在角落里。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还特意选出了几个人负责守夜。
拉德洛克选择了一个靠近树干的位置，他背靠着树干，微微眯起眼睛，但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锋利的刃鞭。
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双眼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异常疲惫。
然而，尽管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的大脑却依然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思绪四处飘荡，难以集中。
突然，系统屏幕上跳出了一条消息，是来自名为‘我想睡觉’那位痴迷于科幻的科学家同事。
紧接着，一连串爆炸性的结论如潮水般涌现在屏幕上，让拉德洛克的眼睛猛地睁大。
“哈哈哈哈哈！校园空间的基本逻辑我已经知道了！”
“校园的那些Npc的行为模式和丧尸完全一致！我的意思是，他们的脑电波”
“他们的脑子活跃度和丧尸病毒感染者的数据重合度95.3％，但是与异智尸的数据高大了99.1％”
“更关键的是这个。空间生成机制不是代码，而是生物编织的「意识剧场」”
“所以一切都是编制好的剧情，必须按照创造者的剧情来演戏！同时创造空间的人也必须在场，就和导演必须亲自在场是一个道理”
‘必须按剧情走。’拉德洛克紧紧地盯着屏幕，眉头微微皱起，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的想法如此之多，探索也如此之深，可最终却还是走向了和所看见的剧情相似的道路。
他在心里暗暗琢磨着：‘导演’也必须在场……也就是说，当兄妹二人和幻境一起消失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真正地彻底消失。而是在某个地方窥视着我们，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是，这兄妹俩究竟会在哪里呢？拉德洛克苦思冥想，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空间出现的机制。他迅速打开信息编辑界面，将自己的疑问发送了出去。
当看到信息成功发送给对方时，拉德洛克心中不禁一喜。这意味着，苏兄妹并没有屏蔽所有的信号，他们之间的联系还没有完全中断。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以拉德洛克对对方的了解他很快意识到，对方肯定是睡着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刃鞭放在一旁，慢慢地背靠树干，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两天两夜未曾合眼的疲惫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向他袭来，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缓缓地陷入了混沌的梦乡之中。
——
月光将飞机残骸镀成碎银，高方游陷在变形的座椅里，守夜人他们来回踱步的节奏，恰好撞进他紊乱的心跳。
平等的话语裹挟着记忆碎片，如同生锈的钢丝在颅骨里绞动。
“那些‘逆行者’，不过是人性深渊里转瞬即逝的磷火。”这句话在耳畔炸响的瞬间，他回想起父亲救火去牺牲后的事情；妹妹因救人才被人害死后的场景；母亲因大火意外死亡后的场景。
这些回忆，就像被投映在视网膜上的胶片一样，在他的意识深处不断循环播放。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如此真实，让他无法逃避。
然而，平等那轻飘飘的比喻，却像一把钝刀，无情地剜开了他内心深处的伤口。
难道所有燃烧的生命，真的只配做转瞬即逝的磷火吗？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困惑。
就在这时，‘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这句话突然刺入了他的回忆，让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平等说得没错，在他内心开始动摇的下一秒，平等就说出了这句话。
平等究竟看过多少他的人生切片？还是他真的有‘读心术’？这个疑问在他心中愈发强烈，让他对平等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
从凌晨一直等到下午，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阳光在飞机残骸上缓缓移动，每一丝光线的变化都像是在众人紧张的神经上又加了一道砝码。
江凌峰一直在努力安抚着大家的情绪，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努力变得越来越艰难，人们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
就在这时，林霄突然举起手，她的表情严肃，似乎听到了什么重要的声音。“有直升机的声音！安静！”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果然，远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轰鸣声。
“是救援！真的是救援！”有人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呼喊起来。
众人压抑已久的情绪，大家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着，缓缓地降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我去！这么巧？干扰源解除了！”系统的声音在高方游的脑海里突然炸响，让他不由得一怔。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这种巧合实在是太诡异了，难道姓苏的兄妹真的一直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当救援人员开始引导众人登机时，拉德洛克回头望向这片深山老林，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