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停滞在半空中。
沈玺越收回手:“走吧。”
姜晚晴点点头,快步走出去,待她出去后,沈玺越才跟着出去。
人都走了,办公室只剩下陆政然。
上头的情绪慢慢褪去,陆政然冷静下来,看着地上的裤子,才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该死的姜晚晴,她竟然敢拒绝,是谁给她的胆子。
陆政然把衣服穿好,坐到椅子上揉了揉张痛的太阳穴。
没多久陆仙娥过来,看到陆政然面色不好:“哥,你怎么了?脸怎么受伤了?”
“没事,你怎么过来了?”刚才的事难以启齿,陆政然心里有火也不能对着自己妹妹说。
陆仙娥知道陆政然不会说,从小她哥都跟着闷葫芦一样,有事就藏在心里,很少和家里诉苦。
“家里没水了,多喜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喝药,刚刚咳出了血丝,哥你快想想办法,弄点水回来,不然家里人都会被渴死的。”
陆政然揉太阳穴的手忽然停下,缓缓拿下来,他眼里满是费解:“水是今天才干涸的,按理说,只要水缸里有水,挺个三五天不成问题,怎么会一点水都没有?”
陆仙娥不说话,脸色很难看。
她低头不敢看陆政然。
陆政然想到什么,气的发笑,手掌用力拍在桌子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每天都要把水缸装满,家里的盆也要装满,你为什么不弄?”
本来事情就多,她还要给添麻烦。
陆仙娥是心虚的,被吼了两句,质问两句,心情也很糟糕,忍不住顶嘴:“家里没有几个人干活,娘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帮你带五个孩子,累个半死,哪有功夫天天挑水,再说了,谁知道苏苏姐找的井全都干枯了,我以为井里有水一直都有的用,哪知道这么快就干了。”
说她干什么,又不是她让老天爷干旱,又不是她让井不出水的。
“哥,你快想想办法吧,姜晚晴家里有水,她是孩子的娘,还能不管孩子吗?”
陆仙娥不想管了。
她快累死了。
听到‘姜晚晴’三个字,陆政然嘴角更痛:“她想利用水资源逼我回家,逼我认错,我道歉还嫌弃不够,装模作样假装不在乎我,但我知道,她想我回家陪她,在我回家之前,她不会让我们过去打水。”
陆仙娥眉头拧起来,快去的眨了眨眼睛:“你确定姜晚晴想要的是这个吗?”
“我怎么觉得……她断情绝爱,不要孩子,也不想要你呢?”
没见过哪个女人为了得到男人的爱,不去讨好,反而把事情做这么绝的。
陆政然声音忽然拔高:“你懂什么?姜晚晴爱我胜过爱她自己,她现在性情大变是因为嫉妒我对苏苏好,我变心了,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不爱我,没有我,她活不下去。”
陆仙娥还没结婚,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儿,她看过的书不多,就在生产队空旷的地方看过几场电影,对婚姻的了解,更多来自于大柳树下,妇女同志围坐在一起八卦的内容。
她实在说不出爱是什么样子,喜欢又是什么样子。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我没结过婚研究不明白你们俩的恩怨,不管怎么样,你快想想办法弄点水回来吧。”
陆政然烦躁的嗯了声。
陆仙娥不想留下来找不痛快,得到回应,紧忙起身溜了。
陆政然保持一个动作坐到天黑。
他回过神,才发现屋子里很寂静,从后面的窗户看出去,影影绰绰几处房子,还有张牙舞爪的枝干。
陆政然起身,僵硬了许久的脊梁骨发出骨骼的声音,他离开大队,朝着姜晚晴住的地方走进去。
还没进屋就听到热闹的说话声。
他岳母林禾热情招呼着:“沈教授,徐助手,粗茶淡饭不要嫌弃,一定要吃饱。”
屋内桌子上煮着酸菜粉条,里面还有土豆块,桌上放着几个烧红的辣椒,屋子里散发着酸菜的味道,还有胡辣椒的香味儿。
姜晚晴盛了一碗酸菜汤给沈玺越:“沈教授你尝尝,我妈的手艺比我的手艺好多了。”
沈玺越点头,客气道:“谢谢阿姨,谢谢晚晴。”
徐遇在喝水,差点一口气喷出去。
晚……晚晴。
教授你要不要收敛点。
生产队还没通电,屋子里点着煤油灯,光线不是很亮,林禾听到沈玺越的话,目光凝起神,认真的打量着对面的小伙子,掰胡辣椒的动作慢了不少。
姜晚晴也注意到这个称呼,没多想。
她和沈教授已经是朋友,喊个名字多正常。
姜文进打了一个月的井,晒得像个黑土豆,唯有笑起来露出一排大白牙,非常的阳光。
“沈教授我们家的井水可多了,你想洗澡我给你烧洗澡水。”
“嘿嘿……”
姜晚晴:“……”
她夹了一块土豆放姜文进碗里:“吃你的饭吧,管天管地还管到人家洗澡水。”
姜文进嘿嘿傻笑:“沈教授对你多好,对咱们家多好,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只要沈教授需要,让我做啥都行。”
徐遇打趣他:“怎么,想抢我助手的位置?”
气氛又轻松起来。
陆政然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欢闹声,莫名觉得刺耳,他黑着脸走到门口,推开门:“姜晚晴我有事和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沈玺越背对着门坐,听到陆政然的声音放下碗筷。
姜晚晴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被烈火煎烤的鱼,日夜难安,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你们先吃,我去和他说几句话。”姜晚晴笑着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走出去。
陆政然示意她去杏树下谈。
极高的温度好像一个蒸笼把人罩住,晚上虽然没有太阳炙烤,却更加闷不透风。
陆政然走在树下,手撑在树杆上,没好气冷声问:“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杏树是姜晚晴满月,姜钦山种下的,算算,已经二十五年了,如今长的老高,枝繁叶茂。
陆政然喝不上的水,要渴死了,姜晚晴却日日浇灌这棵杏树。
陆政然心情复杂,转过身,第一次认真的去看姜晚晴。
阴历十七,月亮很圆,光很亮。
他以为会看到有情绪的姜晚晴,转过来才发现,她满脸冷漠,像深冬腊月冰封的湖面,只能看到冷,至于底下有什么,她丝毫不透露出来。
姜晚晴眼底漆黑一片:“我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