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们在大殿外跪成两列，战战兢兢。
沈歆玥被何嬷嬷和听荷扶着出来，她娇媚的脸上冷意冰封，看到沈凝打发了这么个婢女过来，就要罚她整个青鸾殿的人，她心中的暗火顿时涌了出来。
“放肆，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贵妃，你区区贱婢，岂敢如此大呼小叫。”
战英淡笑了一声，她对沈歆玥行了参拜礼，却没有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奴婢封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娘娘是皇上亲封的皇后！”
“你这个贱婢……”
何嬷嬷张着一口不流利的话上前，想要替沈歆玥教训战英。
战英身强力壮，抓住她的手便一巴掌挥了过来。
“啊！”
何嬷嬷被掌掴的眼冒金星，还听到战英理直气壮的斥责，“放肆！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该罚的更重，来人。”
她一挥手，十七便上前把何嬷嬷双手反剪到了身后，自有力气大的嬷嬷上前来掌刑。
“啪！”
“啪！”
又重又响亮的巴掌落下，打的何嬷嬷口吐鲜血，脸颊翻肿。
沈歆玥目瞪口呆，她根本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会在自己宫中被如此对待。
她指着战英，“你疯了……皇后也疯了！”
“贵妃娘娘，羞辱皇后，可是罪加一等呢。”
战英再次挥手，十七把何嬷嬷丢到了一边继续挨打，上前又按住了沈歆玥的肩膀。
“贱婢，你敢动本宫！”
沈歆玥肩头落了铁一样的手掌，完全不似女人能有的力量。
她奋力的挣扎，却被人按的越来越用力，她的身体下沉，双膝不自觉的弯了下去。
直到她的膝盖触到了地面。
“疼……”
上次跪完的伤还未痊愈，结痂的伤口又被磨蹭。
沈歆玥疼的眼眶含泪，她凶狠地瞪向战英，“你们……会不得好死！”
她一定要告诉谢云璋！
一定要让爹娘给她主持公道。
沈凝！
你这个低贱的灾星！
“贵妃娘娘身边人各掌嘴三十，贵妃娘娘对皇后娘娘不敬，罚跪三个时辰，望青鸾殿自省，谨记身份，恭敬侍上。”
战英传沈凝的旨意，她带来的人，有条不紊的执行。
巴掌声在青鸾殿此起彼伏，延续到日头正好的时候，映照着青鸾殿外的青石板上，热闹又显眼。
沈歆玥在殿外跪足了三个时辰，晕倒之前最后一句话便是，“告诉皇上和二殿下……”
“娘娘！贵妃娘娘！”
正阳宫。
沈凝坐在大殿上，战英回宫禀告过她之后，她便在等人来找她。
谢云璋的御驾此刻已经在青鸾殿停留许久了，再过一会儿，也该到正阳宫来了。
但比他来的更早的是谢锦奕。
他走的急促，白皙的小脸都染上了红晕，更有怒意的重叠，让他俊采非凡的脸颊，愈发轮廓深邃，有着跟谢云璋如出一辙的高冷矜贵。
“儿臣参见母后。”
他冷着一张脸跑到了沈凝面前。
有了之前的几次教训，他再也不敢随意在沈凝这里大呼小叫，万般怒火都忍耐着。
沈凝也知道，他是为了沈歆玥来的。
大概是他心疼沈歆玥，所以来叫她不要再为难沈歆玥了。
可惜这次她不能再退让，也不能再无视。
她处罚沈歆玥，本就是想激怒谢云璋，让他取消带她同去南巡的计划。
这一点，不会因为谢锦奕而更改。
为他保留皇嫡子的身份，已是她能尽到的所有心力。
可谢锦奕总能让她再次心痛，他膝行着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膝盖，压着怒火，一脸隐忍不舍道：“母后别再为难姨母了好吗？儿臣愿意在母后跟前尽孝，也愿意不再与姨母来往，求母后别再伤害她了。”
“姨母当真柔弱可怜，经不起母后雷霆手段。”
他说着，一滴泪便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沈凝低头凝向他，心仿佛被人掏了个小洞，冷风嗖嗖往里灌。
谢锦奕已经不再需要扑在母后怀中撒娇，他有了出众的能力和气质，哪怕不亲近她，也是个让她骄傲的孩子。
但他此刻露出柔弱的一面，让沈凝心痛。
更让她心中涌出无尽的酸涩。
他求什么呢？
为了沈歆玥……
她被沈歆玥设计伤害时，不曾见他有分毫担心。
她安慰自己，孩子还小，纵然聪明，也不会懂得大人之间，宫墙之内的尔虞我诈。
可他在面对沈歆玥之时，却能看出，她的所谓‘手段’。
那么心疼沈歆玥。
甚至求到寻常不愿亲近的她面前来。
他的眼泪真挚又滚烫，“母后，答应儿臣好吗？儿臣愿意继续住在正阳宫里，只要母后不针对姨母……”
“好了。”
沈凝打断了他的话。
她也收起了自己心中铺陈开来的酸涩。
“正阳宫母后一个人住惯了。”
他愿意住庆云殿，或者青鸾殿，她都不会限制他。
但为沈歆玥求情，她没什么回应给他的。
“母后！您若是不答应儿臣……儿臣便在您面前长跪不起，姨母跪了几个时辰，儿臣便同她一样跪几个时辰！”
他不信母后可以这么心狠的对他，她难道不怕朝野非议吗？
沈凝没有阻拦他，他愿意在她面前跪，便让他跪。
他跪了一炷香的时间，谢云璋便过来了。
他一袭浅金色龙袍，披着淡紫色的霞光，半张脸落在阴影之中，面容薄冷，五官幽邃。
沈凝背脊紧绷，也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臣妾参见皇上。”
她缓缓提裙跪下。
谢云璋的盘龙云靴踏入大殿，脚下的每一步，都带着至高无上的压迫。
换作以前，沈凝会在意，会恐惧，会害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可今日，她情绪已经稳定了。
谢云璋的袍摆就在她眼前，他不说话，她也不会再惶惶。
这般对峙之下，谢云璋淡淡看向一旁的谢锦奕，“你先出去。”
“父皇，儿臣想替姨母求情，让母后别再为难她了，姨母今日又晕过去了，她……”
“出去。”
谢云璋冷淡的语气，没给谢锦奕多话的机会。
他站起身，却又跪到了殿外。
谢云璋幽暗喑哑的眸子盯着沈凝，他脑海中划过的，都是沈歆玥病容憔悴的样子。